阮碧筠此番算是受了大委屈,次日一大早就被百姓堵门闹着要求退钱,吵嚷嚷乱哄哄连掉眼泪的工夫也没有。
而与此同时,阮青枝已跟夜寒一起被召进了宫里,身边一堆小宫女小太监伺候着,在偏殿等候早朝结束。
这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进宫时早朝尚未开始,皇帝却特意嘱咐夜寒在偏殿等候,这分明是不许他上朝的意思。显然,皇帝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再也不愿意掩盖他的不满了。
阮青枝靠坐在夜寒身边,低声问:“你猜,陛下一大早叫我们来做什么?”
夜寒向窗外看了一眼,笑道:“大约是要算总账了吧。”
“那倒是该好好算一算了,”阮青枝摆摆手撵走了添茶的小宫女,“这么久了,什么事都拖着!再拖下去可就过年了!”
夜寒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皇帝召他来,可不是为了盘点他这一年受了多少委屈、立了多少功劳的。皇帝要找人算总账,照惯例通常会来个“大罪二十四条”之类的。
这会儿他不愿说这个,便岔开话题,笑问:“昨天晚上林安找你说了什么?怎么鬼鬼祟祟的连我也不让听?”
阮青枝苦笑:“还能有什么,他在阮碧筠那里盯梢,传回来的无非就是姐妹之间你死我活的那点儿事呗!他不肯让你听,多半是因为可怜我,怕你嫌内宅的事情太麻烦而厌弃了我吧?”
“嘿!”夜寒笑了一声,“林安这个闷葫芦也有了他自己的主意了?从前他是只懂得遵从命令的,如今倒是会为你考虑了——你是不是把他给收买了?”
阮青枝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收买人。如果你觉得他背叛了你,就该反思一下你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夜寒夸张地作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连你也要我反思,我觉得我该反思一下,我当初是不是被你骗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些既无聊又无意义的话,门口的两个小宫女终于不耐烦,对视一眼同时退了下去。
先前近身伺候添茶的已被打发走了,如今只剩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外,一动不动尽忠职守的样子。
阮青枝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低声抱怨道:“这是把咱们当贼看着呢!喂,你说,咱们今儿还能活着出去吗?”
“当然。”夜寒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就算真有大事,死的也不会是咱们。”
阮青枝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如今的局势,最严重也不过宫变罢了,这些年轻人都不怕,难道她一个老妖怪会怕吗?
这会儿最大的问题是无聊。宫中毕竟不方便交谈,阮青枝只得向小太监要了一副围棋,招呼夜寒来下棋打发时间。
可是夜寒不擅长这个。阮青枝也懒得教他,干脆抓了一把棋子往他身上丢,两人练暗器玩。
门外的两个小太监只听见里面叮叮咚咚一片乱响,心中暗道从未听说过围棋是这种下法。这青阳郡主的书画已是一绝,难道下棋也有绝艺不成?
那还真是……可惜了。
当然阮青枝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两个小太监真诚地怜悯着。她只知道今日的早朝格外漫长,她手中的棋子都已经丢得差不多了,正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玩了不玩了!”阮青枝烦躁地将一把棋子都丢回了棋盘上,殿中顿时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夜寒也学着她的样子丢下了棋子,笑道:“你喜欢的暗器还真是与众不同。最初我见你随身带棋子,还以为你是爱棋成痴,如今想来,你那时便是准备用这些东西打人的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阮青枝懒懒地往软榻上一靠,“我这一世没有安稳日子过,当然要时刻预备着打人!下棋刺绣这种虚耗光阴的玩意儿,我可没工夫去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