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了腊月,上京的雪一场接着一场。路上积雪难行,好些原打算回乡祭祖的人家都取消了行程。
青阳郡主的马车偏在这时候慢悠悠地驶出了相府。路上有人问起缘故,车夫便说阳城药王节将至,郡主与厉王殿下盛情难却,不能不去。
这个消息传到宫中,皇帝气得差点摔了盖碗:“这个时候,他又要去阳城?他干什么?准备把阳城收到他自己麾下不成?”
晋王凌霜忙劝道:“父皇,三哥对阳城百姓有大恩,百姓眷念他也是人之常情。三哥是有分寸的人,必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哼,大逆不道之事,他做的还少吗?!”皇帝重重地拍着桌案,怒气只增不减。
七皇子凌宇在旁说道:“三哥先前不是这样的,父皇,他一定是被那个妖女给蛊惑了!现如今阮二小姐正在当街卖画给西北军筹款呢,那青阳郡主倒有脸若无其事地跑去阳城过什么药王节!她才多大就自封为‘药王’了?三哥跟她混在一起,迟早被她给带坏了!”
皇帝冷哼一声,笑得嘲讽:“谁带坏谁?眼下这个局面,是谁迫不及待地要收买人心、恨不得以神明自居?”
“三哥不是那样的……”凌宇急道。
皇帝冷哼一声,问:“你刚刚说阮碧筠在街头为西北军筹款?成效如何?”
凌宇忙道:“富贵人家是不肯去的,倒是平民自愿捐钱者很多,几乎围得水泄不通。可见三哥深受百姓爱戴!所以父皇,您不要骂三哥好不好?他都是被那个青阳郡主带坏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沉沉:“深受百姓爱戴?他倒真有一套。朕原以为视西北军如神明的都是北地百姓,没想到上京也是如此。”
凌霜忙道:“英雄人物天下景仰,不分南北。”
这是好话,可是皇帝没有半点儿好脸色,手指无意识地笃笃敲着桌角,许久才问:“青阳郡主果真没打算卖画筹款?”
凌宇立刻接道:“她才没有!阮二小姐已经在外面冻了好几天了,青阳郡主跟没事人似的,成日就只会逛园子赏雪,如今更干脆把三哥都拐走了!”
皇帝手指一顿。
那丫头是把人给拐走了。拐去了阳城。
可是他们两个人去阳城,就当真只是为了参加药王节,听百姓们欢呼赞颂?
若只是为了这个,凌寒怎么肯丢下西北雪灾那么大的事,陪着她一个小丫头出门去闲游胡闹?
要知道,就在昨日,他还在为了救灾粮款的事跟户部的几位老臣吵闹个没完没了呢!
“传令,”皇帝沉声道,“调派四十名金吾卫,一路护送青阳郡主前往阳城,不得有误!”
金吾卫得了命令,立刻整队出城,追着阮青枝的马车去了。
城内,阮二小姐还在墨香居的门口泼墨挥毫为西北军将士筹款。不远处的春来戏园里,有个名唤“春月班”的戏班子凭借一出新戏《芙蓉劫》一夜爆红,名满上京。
聚墨斋门口,栾玉棠遥遥看着阮碧筠所在的方向,怒容满面:“就那么由着她画下去不成?她倒是赚了好名声了,我妹妹就活该被她拖出来作比较、受万人唾骂吗?”
栾老夫人坐在堂中,不慌不忙:“你妹妹自己都不怕,你怕什么?”
栾玉棠气道:“我看不过眼!他们阮家就只会使这些阴损下作的招数欺负人,我想干脆把我妹妹也接出阮家、不认他们那一门子亲戚算了!”
“没用的,”栾老夫人摇了摇头,“你妹妹前一阵子倒是说过已经跟她翻脸不做姐妹了,可是在外人看来,再怎么翻脸吵架,姐妹依旧是姐妹。你妹妹不是你,她姓阮姓了十四五年,改不掉了。”
栾玉棠越听越气,恨不得即刻冲出去砸了阮碧筠的书画摊。
宋掌柜含笑拦住他,原本就小的眼睛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