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八笑了笑,“当年还是令尊有先见之明,到夏口不久就花了很大力气建起坞堡,那边又多湖沼,大军极难展开。石勒虽能派大军取下远离大江的江夏郡治安陆,却只能派小股兵卒到长江边的夏口窥探。当时无非是余粮紧缺吃了几日树叶粥,比不得这里周围的树林全被吃光。”
刘秋又想找两个人过去打探,不料又被李老八止住,只见他用船篙深插入河底,从上面取下些淤泥抹在脸上,又去找船工换了身干活的脏衣服,去舱里取了小半袋口粮和半匹布帛才下了船向坞堡走去。刘秋这边则让船下碇,泊在原地等待。
用了一炷香还多些的时间李老八才从堡门外回来,手里却多了把短刀。原来他伪装成南方搭船过来的商贩,问堡里有什么需要的,结果把门的守卫只要吃的又没有钱买,最后还是李老八说这一带没有人烟觉得路上不安全,让堡里的人用手上的刀来换。祖逖于是说道:“看来里面果然缺粮缺得厉害,李兄可问过这伙人是哪方的,头目是谁?”
李老八于是答道:“禀将军,下官和守卫聊天时得知这伙人主要是本地和外地流民,甚至还有少量胡人,带头的是一个叫董瞻的人。堡里现在还剩不到五百人,除了妇孺老幼能战的估计也就不到四百人。”
刘秋听了自然知道这仗不难,“以我们手上的两千兵卒拿下这里并不困难,只是要怎么打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祖逖手捋胡须望着远处的坞堡问道:“李兄可问过这伙人是哪边的了么?”
李老八正用块布揩去脸上的泥垢,想了想才说道:“这个他们自己也没说清,有说是琅琊王这边的,还有说是石勒这边的,而且好像两边他们都有官职。不过卑职问下来,他们应该是直接归在谯城的张平、樊雅麾下,这二人实则是本地的豪强。”
祖逖听了有些皱眉,“既然他们受了琅琊王官职,我若攻打反倒不妥,可是这些本地豪强都是墙头草,如果让他们归顺怕也很难办到。”
刘秋见状从旁进言道:“我们初次在豫州作战,这一战总要打出些名气和威风出来,若将军一味和谈,只怕后面那些坞堡无法信服我军神威。”
怎料祖逖依旧摇头,反而问李老八道:“李兄可否探查这坞堡是否还有其他堡门?”
李老八有些惊奇,“将军所料不差,除了河边的堡门外堡后还有一门,林间的道路直通向西方。”
祖逖听罢用手指着远处那几条小渔船,“现在整个堡里的生计怕是就在这几条船上,搞不好再往上游走还会有几条渔船,这些船就是坞堡的弱点。”
刘秋觉得好奇,便问道:“这倒奇了,为何只有上游有渔船下游没有?”
李老八在旁答道:“这里的河水不似长江流得那样快,也许是他们嫌弃丢到河里的东西搞脏了河水不愿吃下游的鱼吧。”
刘秋听罢叹了口气,“连年战乱,到处都是无辜的亡魂。这些所谓称霸一方的豪强不过是迫于生存自保罢了,我们还是应该尽量减少杀伤,尽可能多招揽他们,这样我们还能壮大自己的实力,以后才好和石勒的大军抗衡。”
祖逖低头思略片刻,“这样倒不是办不到,只怕是要多费些周折。”
三日后,正午。
两艘单层驳船沿着睢水从下游驶向坞堡,船上士兵一边呐喊着一边用弓箭朝渔船射去。而在上游亦传来喊杀声,二十多人朝着河边冲去抢夺渔船。几条渔船都急忙返回坞堡外,跑得快的忙不迭地冲上河岸返回堡中报信,堡墙上的哨兵则开弓朝着水面上放箭。船上对此早有准备,纷纷举起盾牌抵挡。不一时,墙头上现出一人朝船上喝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用两条破船就想来爷爷地盘上撒野。”
船上一个小兵大声答道:“我家奋威将军兼豫州刺史祖逖奉琅琊王之命前来,尔等还不速速开门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