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毒这么大的事解释为“家丑”,又何尝不是一种袒护?
宾客中有伶俐的便开口说道:“大公子这些年在外面受足了委屈,带些怨气也是情有可原,如今说开了就好了。既然我们大家都没事,也就不必报官了,恰好今日大家做个见证,恭喜阮相一家团圆吧!”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番话可以说圆得很漂亮了。当下众宾客七嘴八舌地附和,倒也热闹。
只是阮家人的反应都很冷淡。
栾玉棠走到戏台边缘,俯视众人冷笑道:“一家团圆?我母已经枉死,如何团圆?”
阮文忠脸上挂不住,立刻威严地喝道:“你,差不多可以了!你母亲是产后血崩而死,你口口声声说本相杀妻灭子,是何道理?本相连何时有了你这个‘子’都不知道,如何灭你?!”
“阮文忠,”栾玉棠向他怒目而视,“我母亲为何会产后血崩,你又为何会见死不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某人告诫我只许说内宅之事,可我母亲之死、甚至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母亲,这究竟是不是‘内宅之事’,你心里清楚!”
阮文忠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神情狼狈,久久无话。
栾玉棠看向众人,冷冷道:“我栾玉棠生在七月十五的晚上,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做个好人。本来我想让你们给阮家陪葬,只没想到我还有个肯做好人的妹妹。这也罢了,青阳郡主,看在一母所出的份上,我卖你个面子,只杀阮文忠一个,如何?”
阮青枝漠然:“轮不到你。刚才我已经帮父亲把毒解了。”
“你!”栾玉棠脸上终于现出怒色,手握匕首厉声喝问:“你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阮青枝眯起眼睛看着他,“就你用的那些不入流的毒药,真以为能顶什么事吗?”
栾玉棠攥着匕首气得发抖,忽然怒吼一声,跃下了戏台。
程虎不待阮青枝吩咐已追了过来,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制住他,狠狠摔在了戏台上,心疼得老夫人直喊“轻点轻点”。
阮青枝走过去,低头:“你想说的话我已经让你说了;杀人的事我不同意,所以有我在你就做不到。栾玉棠,这件事你做错了,你要向今日在场的宾客赔罪。跪下!”
“你,让我跪?”栾玉棠气笑了,“你见过刺客下跪的吗?我承认我没本事,杀不了你们。你们一刀杀了我就是!”
老夫人见事不对忙在旁劝道:“大姐儿,算了,别欺负你哥哥了。这些年他在外面不容易!”
“那行吧,”阮青枝移开了目光,“不愿跪,就在那儿趴着!趴到各位尊亲高朋肯原谅你为止!”
趴着是比跪着更严重的折辱,栾玉棠自然要挣扎厮闹。但程虎一脚踩住了他的胳膊,手持长刀悬在他的背上,由不得他不肯。
阮青枝在旁边面无表情作冷面阎罗状,丝毫不觉得如此当众折辱自己的兄长有什么不妥。
倒是宾客们过意不去,忙都起身向旁边避让,争先恐后替栾玉棠求情。
人人都说阮大公子自幼流落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辛苦,心里有些怨气是应该的。如今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就算是皆大欢喜了,可不能再欺负他。
阮青枝冷眼看着场中,直到所有人都开口求过情了,她才有些不情愿似的冷着脸道:“处心积虑谋害父亲,还要累及无辜,在我看来就应该送到京兆衙门让你挨顿板子才对!现如今祖母和父亲舍不得罚你,众亲朋也替你求情,这个坏人只能由我来做——”
“郡主,算了算了!”附近几位夫人忙簇拥过来拉住了她,“赔礼也赔过了,事情都过去了!再罚下去,大家亲朋以后可没法相处了!”
阮青枝听到此处才算顺了气,沉声向程虎等人吩咐道:“既然大家求情,就先把咱们大少爷请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