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时,天色已近傍晚。
阮青枝牵着夜寒的衣袖走得踉踉跄跄,被冷风一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果真还是喝高了。
耳边很不清静。身后好些官员簇拥,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尽是好话。阮青枝胡乱支应着,心中欢喜无限。
今后她不是妖孽了。
阮碧筠那张完美无瑕的假面也已撕破了大半。这场真假凤命之争,胜负已分。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夜寒已被推到了众人面前,不得不正面迎上那些结党营私明争暗斗,再也没有办法靠着“置身事外”来偷懒了。
阮青枝仰头看着夜寒,咧嘴笑问:“你怕不怕?”
“比北燕的千军万马更可怕吗?”夜寒反问她。
阮青枝想了半天,答不上来。
夜寒无奈地揽住她的腰,叹气:“别人赴过宫宴都是又累又饿头晕眼花,你倒好,喝酒喝得头晕眼花!”
“我没……”阮青枝还想否认。
夜寒嫌弃地低头看了一眼:“还没?路都走不成溜了!你自己数数,裙子踩了几脚了?要不是我牵着,你早摔了四五个大马趴了!”
阮青枝无言以对只好嘿嘿傻笑,嘀咕道:“高兴嘛!”
许是因为俩人腻歪得太明显,旁边簇拥着的官员们终于看不下去陆续散了。夜寒四下看看无人留心,立刻攥住阮青枝的手腕,低声问:“你先前说我没有命,是怎么回事?”
阮青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因为你本来是个死人啊!那天我看到你的身上尽是死气,韩元信也说你已经死了很久……”
她猛然站定,仰起头来:“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夜寒跟着站定了,双手抓住她的肩:“我没套,是你自己说的。”
阮青枝苦恼地皱了皱眉,摇头:“我没有要说!这种怪力乱神的话,我是不会对你说的!”
夜寒见她摇摇晃晃要摔倒,忙顺势将她揽住,半抱着向前走:“你已经说过很多了,我很习惯。没事,走吧。”
阮青枝觉得仿佛有点不对,一时又想不明白,只得压下了疑问,顺从地随着他的脚步踉跄前行。
却不知,看似走得很稳还能给她当拐杖的夜寒,脚底下其实虚得比她还要厉害。
幸亏前方一直有太监引路,所以两人虽然都浑浑噩噩的,却也并没有走岔了。
将到宫门口时,身后有人快步追了上来。
阮青枝以为又是那些聒噪的老臣,不禁烦躁:“你们有话能不能上朝的时候……咦?这个老家伙有点眼熟!”
夜寒扶着她站定,无奈地向她介绍道:“这是你爹。”
阮文忠黑脸:“喝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阮青枝扶着夜寒的胳膊转过来,哈哈笑了:“这老头,脸黑成这个样子,像我爹!不过,这样子装得还不算十分像,如果说话之前先喊我一声‘孽障’就更像了!——喂,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冒充我爹?冒充个好人不好吗?”
阮文忠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连自己为什么要过来搭话都忘了,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又要骂“孽障”。
身后阮碧筠快步跟了上来,盈盈欲泣:“爹,咱们走吧!姐姐不愿同行也罢了,有厉王殿下护送她,不会有事的……”
“呀!”阮青枝推开夜寒,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看着阮碧筠:“这姑娘我也眼熟!喂,小姑娘,你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想不想要了?不想要就干脆全部撕下来,还给我啊!”
阮碧筠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脸,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姐姐,你别吓我……你喝醉了!”
阮文忠扶住女儿,气得跺脚:“原以为她长大一些能懂点事,如今看来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走吧,不管她了!”
说罢,父女二人互相搀扶着从阮青枝身旁绕过去,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