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木染布坊同薛家的来往,多是由丁伯出面。如今两家生意出了变故,又是因为这个名目,丁伯内心格外歉疚。
“丁伯,您为人处世,我是知道的。”杜若楠温声劝慰,“要说旁人可能仗势欺人,我可能会信,但您,决计不可能。”
“这其中必有误会,您不用着急,我会查清。”
薛老板混迹商场多年,并非是傻子,他既然这么说,必定不是空穴来风。这事如果发生了,会是谁从中作梗呢?
——杜良。
也只能会是她的好二叔。
“丁伯,我想跟您确认下,咱家同薛家的生意,我二叔过问过吗?”
这问题太过突然,丁伯亦是一惊,但他稍加回忆,很快有了答案“二爷的确问过,还就在前不久,大约是六日前。”
“当时他问得很详细,不仅问了薛老板的性格喜好,还想问两家生意的细节,咱们的进货量,薛家给的价格,不过这些是事关账目,我就没多回答。”
六日前?
不正是她同林老板签下单子的第二日吗?
杜若楠心中只觉得果然。
“还真是他!”苏之钰脑子转得快,迅速明白了来龙去脉。
少年重重地击向车壁“他可当真是,阴魂不散!”
可搅黄了自家生意,又有什么好!杜良难道不知道,如果这一单出了差池,木染布坊就要赔偿巨额钱财吗?
为了争夺不属于自己的家业,他也当真做得出来!
“咱们这就回去跟他对质!”
杜若楠却摇了摇头“他既这么做,必然不会松口承认。”
侵损自家利益的事,他哪里会承认是自己做下的。
“但这事也不该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杜若楠神色冰冷,“咱们去找一个人。”
杜福瑞跪在地上,身形佝偻,瑟瑟发抖。
他自问行事隐秘,可怎么偏就让大小姐给逮到了?
也是自己贱,染上这个毛病,若叫二爷知道了,不打断他的狗腿!
杜若楠坐在上首,浅浅啜饮着茶。
“大小姐,”杜福瑞神色哀切,膝行向前,“求求您放过我这次,我真是一时糊涂,我我,我不是人,我再也不敢犯了,求求您……”
他说着便哐哐往地上磕头。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二爷的三房妾室里,他最看重的便是染香,倘若叫他知道……”
“大小姐求求您,我真不会再犯了,您饶过我这次吧,我给您当牛做马。”
杜若楠没接话。
杜福瑞心念电转间,抓到稻草“我知道二爷的秘密!大小姐,那薛富贵断绝跟咱家的合作,全是二爷从旁作梗!”
既已经走漏风声,杜福瑞咬咬牙索性将事情挑明“二爷知道这批生意顶要紧,万万不能出现差错。他先前就把主意打在原材料上,而在原材料中,尤以蚕丝最为紧俏,除了城中薛家,本城没有其它桑园能咱家染坊用量。”
“他叫人假扮您的贴身小厮,让他去了薛富贵常去的酒庄,转挑薛富贵也在的场合,去那楼里大放厥词,以咱们染坊的名义,抱怨薛富贵为人不仁,仗着杜老爷新丧、而您年幼无知,故意以次充好,把有瑕疵的蚕丝高价卖给布坊……”
原是这样,怪不得薛富贵见了他们火冒三丈,掉头就走。
杜良这手,当真是要结仇。
“你既肯把这事说出来,说明还算明晰是非,还是有救。”杜若楠轻声开口,“二叔御下什么行状,你是知道的,你做出这种事,如果落在他手里,他断然不会留你。”
“我原也不该留你,可你罪不至死,现在有个机会,能叫你戴罪立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杜福瑞将头磕得如擂鼓,能捡回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