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行事,既带着你四处显摆,又生怕别人将你看了去,但凡有人留意打听,他就端起二十分长兄如父的款儿,越是有意的,越不让他亲近你。幸亏我留着心眼,藏着没说,又旁敲侧击,才知道无论多好的兄弟,一旦与你牵挂上,他就总觉得不是这处不好,就是那处不好,总之自有一番理由。”
顿了一顿,又笑道“我虽同他从小玩到大,时常也要被防一防,若叫他知道了实情,再想亲近你可就难了。”
忆之笑望着苏子美的背影,说道“还有这样的事儿,怪道我无人问津呢,原来都是他捣的乱。”却又一时感激感动,望着他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又蓦然想起,笑道“我以为,睢阳书院的晒书日是咱们初识第一日,你却说不是,回去后,我搜肝挖肺地回想,也没能想起你我在何时何地曾经见过,还是听了父亲的提点才想起的。”
新郎官与新娘子进正厅辞别父母,其余人,有在廊下,围着屋子听看的,有散在院子里说话的。
文延博笑道“你当真想起来了?”
忆之微微赧然,说道“那日在秘阁,父亲说我与吕恭毕曾在你大哥哥的婚宴上为一只螃蟹吵闹起来,我就想起了后来的事——我二人吵闹不休,被各自的乳母丫头抱开,你家老嬷嬷拿了好些果子哄我……”
文延博笑道“偏有些馋嘴的丫头,拿了果子,还想螃蟹,哭得震天动地,涕泗横流,我听地实在掌不住,索性将自己份例的螃蟹给了你,这才止住。我还记得散席时,你忽然跑来,踮着脚附在我耳边,跟我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日必当重谢,我当时听笑了,想到你这小丫头到底念了什么书,怎么就把这两句给记下了,却又不敢直说,只等你走了,才拿巾帕把喷了我半脸的唾沫,果子渣擦掉。”
忆之又觉没脸,赌气道“倘若不是看着那只螃蟹的情分上,你这样的人,看我理不理你。”
文延博道“你分明是个转眼不认人的,又哪来的情分一说。”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虽说一别六七年,你虽开了脸,不似小时候一团稚气,可那日在睢阳书院,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也认得我,一脸甜笑,问我热不热,又端起水饮来给我,正高兴地不知所以,想着那只螃蟹没白让,却没成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水饮,子美一双大手先接了过去,一面喝一面咂嘴嫌弃,不怕你笑,我俩相识近二十年,再没有比那一刻更厌他碍事的。”
忆之噗嗤笑了,又按捺了下来。
文延博接着说道“那六七年里,你我虽没见面,总听子美提起,我知他护你护的紧,故轻易不敢露痕迹,又听他说你父亲有意将你许给富良弼,只当自己与你无缘,又想着偶尔能见见你也不错,哪里想到……可见世事难料。”说着,又笑望向忆之。
忆之溜了他一眼,说道“你又当我指定是要嫁给你的,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文延博道“你只等着瞧好了。”
忆之心海波涛汹涌,不敢露出痕迹,又一时按捺不住,偷偷深望了文延博一眼。
适逢有婆子从正堂出来,让小子往大门外通传起檐子,过了片刻,有小子回报准备妥当,芳春飞跑至忆之身边待命,过了大约两三句话的功夫,苏子美携杜映秋从正堂出来,一时奏响礼乐,俏枝儿,寿奴儿高歌添彩,乃至大门,打响爆竹。
苏子美手扶杜映秋先上了车,便去前头骑马,芳春扶着忆之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文延博骑马随行。
一行人吹吹打打,乃至苏府,苏子美与众迎客先下鞍来,回至家门前。
忆之由芳春扶着下了车,打起绣帘请新娘出来,杜映秋从车舆中出来,并不下车,一丫头献上盛有谷豆钱果草节的斗来,由忆之执斗,杜映秋抓起一把望门而撒,无数小儿辈哄抢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