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内宫(1 / 2)

烟花散尽似曾归 懿儿 3851 字 2020-04-04

稍间里头,冷长秋半蹲半跪在地上,一边晾着茶水,一边忙里偷闲抱着本书看。

蔺太后此人有个奇怪的习惯,时不时喜欢听人念书给她听,还得张口就来,要甚么来甚么,今儿个《诗经》,明儿个《兰亭》,闹得冷长秋实在是脑仁儿疼。

他原先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在宫中伺候人又忙碌,哪儿来的功夫念书。蔺太后这种“张口就是一团锦绣文章”的要求对他着实是有些苛责了。

蔺太后此时正午睡着,按照寻常时间,过会子就该醒了。

冷长秋将书本瘫在腿上,一边断断续续小声念着“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念着念着却有些面露难色,“诶……这个字怎么念啊……”

他咬了咬嘴,想找个人问问。可是一来蔺太后这里离不开人,二来他也不知找谁去问——宫里头除了主子就是奴才,总不能逮着娘娘跟皇爷问罢,可宫里头这群伺候人的,好似书读得最多的还是裘印公,这……

印公恐怕正恼着自己呢,就更不能找他去了。

他很无奈地跳过两个字去,继续小声地念起书来,还没等他念完一篇《前赤壁赋》,里头蔺太后就张口喊人了“长秋。”

冷长秋赶忙支应了一声“奴婢在呢。”说罢匆匆将书本子搁下,进了内室。

蔺太后一手拨开帷幔,满头乌发垂在枕头上,冲着冷长秋招手“好孩子,过来。”

冷长秋依言走了过去,支着脑袋趴在榻边,轻声道“娘娘。”

蔺太后午睡方醒,有些混混沌沌的,抬手摸了摸冷长秋的脸“口干得很,茶呢?”

“奴婢这就去取。”冷长秋站起身来,从外头稍间里将茶水端了进来,捧在手里头,送到蔺太后的面前。

蔺太后就着便喝了两口,趁着她喝茶的功夫,冷长秋便轻声说道“奴婢听闻冬日里喝红茶好,暖胃,是以今日泡了普洱给娘娘。”

蔺太后抬起头来,望了冷长秋一眼“普洱是黑茶。”

冷长秋面上有些慌乱,又端着杯子,一时间竟没答出话来。若是换了裘安仁,这会子恐怕早要先扇自己个巴掌,再好生哄劝蔺太后一番了。

蔺太后说完这话也没停,冷哼了一声又道“茶凉了。”

她一挥手,“咣当”一声儿,那茶杯子就落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铺了厚毯,不至于打碎了去,可茶水却洒了冷长秋一身。

冷长秋五体投地,瑟缩道“奴婢该死。”

“你直起身子来。”蔺太后半靠半倚在床榻上,微微阖上了眼睛,道“方才听你读《赤壁赋》,可会背了?背来与哀家听听。”

冷长秋本就方才开始读这一篇,哪里会背了,磕磕巴巴开口,没几句就卡了壳儿背不下去。

榻上蔺太后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唤安仁过来。”

冷长秋低着头站起了身子,答道“是。”说罢往门外退。

他听见榻上的蔺太后又对着他道了句“你今后不必再来了,原先在哪儿当差,就还回去便是。”

冷长秋心中一凛,却也不敢多表露出来,只好也到了句是。

他匆匆出了门,一路小跑,生怕耽搁了时间,急急往裘安仁在宫中的住处奔去。进了门,也不敢高声呼喊,只拿寻常声音唤了句“印公。”

裘印公也方午睡起来,颇有些个起床气,很没好气道“哪个杂碎放你进来的?”

冷长秋站在原地“印公,娘娘唤你过去呢。”

裘安仁一抬眼,瞧见原来是冷长秋,一撇嘴竟然笑了“小子,你们原先是不是都觉得‘有了徒弟没师父’啊?”

冷长秋知道这话是在说他,却也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