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朝论(1 / 2)

烟花散尽似曾归 懿儿 3785 字 2020-04-04

裘安仁身量不算低,一双长腿一迈就出去老远,身后的青衫小内侍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没几步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就收敛了。

见裘安仁没个笑脸,那小内侍立在一旁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唯恐这位爷将甚么火气发在他身上。

裘安仁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半天,才将手里那盒珍珠粉往桌上重重一磕。

这玩意儿金贵,连装它的盒子都是掐丝珐琅的名贵物件,那小内侍生怕他把这东西磕坏了,吓得猛然一个哆嗦。

裘安仁抬头了。

他那双眼睛仄斜着挑了起来,睨了那青衫小内侍一眼“怎的?”

那小内侍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抖如筛糠,瑟缩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裘安仁翘起二郎腿来,口气重戾气更重“既然知道自己该死,作甚么还一副求饶姿态。”

那小内侍呆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裘安仁低着头,“哼”地冷笑了一声,道“自己去领罚,明日别让我看见你站着出现在我面前。”

那小内侍魂不守舍,一步三摔地出了门。

只留裘安仁一人在屋中了。

他将两条多情的入鬓长眉蹙了起来,眉心就拧作一团,瞧着如同丹青上的远山,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把那个小盒子拈了起来,似是把这女人家用的东西要往地上掷。

踯躅了半天,最终还是攥进手心里了。

那桌上有一面金嵌的玻璃镜,他将那镜子拉到手边儿,对上了自己的脸。

他照着镜子,用手指轻缓地拂过自己的眉眼,眼中神色,有一瞬间近乎是痛心的,可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媚而迷蒙。

他打开了那掐丝珐琅的小盒子,沾了一点点在手上,往自己脸上抹去了。

没人知道大衡第一宠宦的心里想的究竟是甚么。

第二日朝堂之上,白拂尘往赤红蟒纹曳撒上一搭,他就依旧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印公。

裘安仁方高声宣过了“有本上奏,无本退朝”,还没等众人开始议论甘曹之事,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田信就先板着一张脸抢过了话头,煞有介事地躬身道“臣掌管户部不过月余,却不知怎的,查出许多疏漏来。”

蔺太后沉声道“竟有此事,田爱卿请讲。”

田信谢了恩,起唇道“原先海港商户,无论大小,皆要上税,与关税无异皆是十五税一,自今年下半年起,改换为十税一。”

蔺太后道“不错。”

“只是……”田信眉头皱了皱,语意一顿,旋即又道,“只是臣上下梳理一番,竟发现税收账目有错,还多是错在……海港上税和关税之上。臣想来,这户部是臣待久了的,各个儿都是皇上娘娘同臣一起细细考核过的,大约也不会有连账目都做不对的糊涂之人,那就是能是……”

只能是单弘光在时留下的烂摊子了。

乌压压的人群之后,低头站着一个谭怀玠,他似乎是想挪一挪靴子,终究还是忍住了,心道,单大人都下葬许久了,就这般还不放过,难道还要开棺拉出来鞭尸不成?

朝上众说纷纭,没谁能说出个理出来。

不等他再想些甚么,只听有人高声而道“先前新派言论诸位也都听过,所谓‘工商皆本,海贸兴邦’,如今瞧来,这开了海贸,未必就是兴邦之用。甘曹身为文渊阁大学士,又是新派,与管理十三港的市舶司不得不说是熟识非常,那么……未依照圣贤书立言立身,却去学蛮夷理论的人大都有私心,甘大人只怕也是给自己行了便利罢?”

谭怀玠抬头,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天命之年的男子,面有红光,留着二三寸长的胡子,是个他熟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