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话,吴缨已经记不清对方叹了多少口气。而能让他这样的也只有宗家了。
温、郭两家办长跑赛,双方不少姻亲都来帮忙,美其名曰互相扶持,其实都想分一杯羹,而这些姻亲里就有吴家。
这些复杂的情况吴缨坐在家里就有人自动自觉地来向他禀报,而这也是他对今年长跑赛避而远之的主要原因。不过,按照之前温放和郭勤透露的讯息,很多商户愿意加三成拿商位,说明只要顺利举办,总会有得赚。
“族产的产出全部被他们拿去投长跑赛了,现在连祠堂的灯油钱都没了。”吴真真的及笄宴后,族里对宗家的不满情绪愈发高涨,几位族老为了家族安宁,挨家挨户去劝,好不容易稳住了暴躁的族人。结果宗家又来这么一出。
“钱生钱不是挺好的么?”吴缨吹了吹手中的茶。
吴永龄知道他所指,但问题在于以宗家过去的作风,但凡从族里拿出去的钱是不会返回的,而这些钱运作后赚到的,也一个子都不会回馈族人。
“先前杭州占地那官司,族里好几户凑钱帮交了罚税,结果事情过了这么久,宗家一文钱都没有还来,还把祠堂的灯油钱都掏空了。现在也没人愿意从自己口袋拿钱贴补族账了。”贡品、灯油和蜡烛,如今族人都从自家里拿了放进祠堂,相互之间也不能再谈钱的事。
吴缨面无表情,但心下是无尽地嘲讽,只想说两个字活该。
灯油、蜡烛才几个钱,一两银子不到可以买一堆了,偌大的家族,族账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何其讽刺?
“堂哥贴补了不少吧?”吴永龄这种古板的个性,吴缨是不想去改变的。
“这样,你贴了多少,我跟着贴多少。”百八十两他还是愿意的,再多,就要谈别的条件了。
对方这话刺耳,但相较之前的态度已经算和气了。吴永龄叹道“哪用得着你,我就是路过附近,顺道来看看你。”
吴缨笑得淡淡的,“堂哥下过地吗?”
吴永龄摇头,他虽然不是宗家子弟,但家境也是极好的,田产颇丰,奴婢成群,庄子上住满了佃农,他一点生存压力都没有,自然也不会知道下地是什么感觉。
“下过地,池塘里捕过鱼的人偶尔会被水蛭所吸附,你若是感兴趣,可以看看长什么模样。”
吴永龄不解,自己为什么要去看这种东西。
吴缨接着道“以前我也不懂的,但是我们程大东家曾听过一个传说。有一人不小心被水蛭钻进了身体里,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一日他走在路上,街坊怎么叫唤都不应,街坊以为他装聋作哑,遂追上去擒住了那人的脖子。你猜怎么着……”
“那人的头掉下来了。”
吴永龄吓得紧紧握住膝盖,“怎……怎么会?”
“其他街坊围上去,发现那人一滴血都没有,而脖子断口处有黑色的虫子往外拱,密密麻麻……”
吴永龄脸色苍白地捂着嘴,想呕。
吴缨笑道“堂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像极了吴氏一族?”
逃难似的从吴缨的会客堂里出来,吴永龄没有让随从搀扶,眼看就要到门口,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唤。
“永龄堂哥……”一道纤细的人影从墙角窜出来。
“吴真月?!”吴永龄以为自己见鬼了。
吴真月尴尬,“我没死,是吴缨堂哥收留了我。不……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这里有些钱,都是吴缨堂哥给的,你,你……族里要是有难处先顶着。”
“你们别怪吴缨堂哥,他不容易。”她怯懦地低着头。
昏暗的光线下吴永龄看到手上的银票都是五百、一千面额不等的,厚厚一叠,估计起码上万两。
他把银票还了回去,“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忘了吴家吧。我也当今天没见过你。”说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