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来报,关昕月的船支出了右河,过了边境口岸,由东泽接应,那两艘大船竟畅通无阻,已入了东泽。
她也已收到北地来信,知溶爵已死,亦知溶则于今日上午被皇帝召入宫中,华西宫内动静,她亦是知道的。
如此她便确信,关昕月是以去右河探亲为名,实则是去了东泽避难,只怕,那个瞎子郡主亦已悄无声息去了东泽。
她心中愤恨难平,溶家于恭王府只是战略清除,可于她却是破国灭家之仇。
溶家军倒下,于恭王府而言,已达到了目的,可她却不甘心,溶则身死,再无人会揪着溶家家眷不放,可她却是绝不会放手的。
她出了门,便匆匆往城南而去,派去陌山的人都已回来,现在便在城南居阳书院南院旧址栖身。
卫国大将军府内,除了溶大今日格外消沉些,似乎也无甚大的变化。
而裕盆河畔,一辆普通的青顶马车徐徐朝右河方向行走。
那马车之上,坐着一个壮年男子,男子很是焦躁,只半刻功夫,便问了两回“到哪了?”
在启临到右河的官道上,一辆一模一张的青顶马车亦是不疾不徐的赶着,车中坐的依然是一个壮年男子。
他眉宇间尽是忧愁愤慨之色,却不催车夫,自顾自在车里憋着劲儿。
溶爵在书房忙碌,家中诸事已安排妥当,可军中之事却是难办,却因自己身死军中生乱,只怕整个溶家军四十万人皆要受难。
他踟蹰着,亲笔写下一道道军令。
一直到天黑,溶大进来点灯,他才放下了手中笔墨,他晒然一笑,道“不觉竟天黑了,罢了,也莫要收拾了,左右无事咱们去厅中喝一杯吧?”
溶大亦笑,可那笑容有些牵强,道“得嘞,老奴这边吩咐厨房摆上好酒好菜,老奴陪将军喝两杯。”
两人出了门,溶大吩咐小斯去厨房传了好酒好菜,他便和溶爵坐在桌前吃起酒来。
两人先前皆沉默不言,只一杯杯互相敬酒,而后仰头饮酒。酒过三巡,溶则看着溶大笑了,道“咱们兄弟,一起半辈子,却没真正一同喝过酒,今日真是痛快,咱们不做不休!”
溶大起身,却是哭道“老奴怎当得将军一句兄弟,将军是主,老奴是仆。可有将军这一句,老奴死了也高兴!”
溶则也伤感起来,又倒了杯酒饮尽,道“汝之祖辈,时代辅佐将军府,这合府里,又是你最懂我,咱们可比兄弟还亲,说什么主仆之言,来这杯酒,我敬你!”
溶大起身,含泪饮了杯中酒,坐下,却是泪流不止。
溶则笑他,他也不以为意,只看着对面溶则眉头深皱,竟一言不发,嚎啕大哭起来。
溶则听他哭,先还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说着,他自己不觉也红了眼眶,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起身,大声道“我溶家,顶天立地,无愧苍生,无愧君恩!”
溶大看他说话,一边点头,一边痛哭。
溶则忽的脸色也哀戚起来,一生刚毅的他,此时也不舍,也痛心…
溶大起身对着溶则深深一拜,道“老奴若还有一口气在,定护着夫人小姐!”
溶则便又笑了,道“你看,你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两人喝酒到了深夜,皆已大醉。
溶则被小斯扶着入了月苍阁,他眼睛已睁不开,脸颊通红。
小斯把他安置榻上,打了水给他擦了脸,洗了脚,见他似已入睡,便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门合拢之后,榻上溶则却缓缓睁开眼睛,他双手支撑着身子起了床,行至一斗柜之前,打开抽屉。
抽屉里面,是溶桑桑自太阴寄来的信件,他拿起厚厚的信笺,坐在一旁圈椅就着烛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