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来识文断字,学会各种足以堂堂正正谋生的手艺,在天工坊里有了一份工作之后,这些孩子还要被所谓的父母长辈,又或者对他们谈不上多少恩情的旧主要挟,做什么刺探以及别的腌臜活计,那么,臣也没办法,只好发现一个就绑一个送去衙门法办了。”
“当然,如果成为能够主导一个项目的领军人物,臣相信,他们已经足以和这时代任何一个精英媲美,那时候,他么的眼界就应该不至于再局限于那种明争暗斗的领域了,有道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楚宽一下子就听明白,张寿竟然是在影射他当初在兄长要挟他做事后的那番决断!他一面暗叹这样一个明明各方面都和他很投契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和他成为知己,一面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再游说一下皇帝,让张寿能够走进藏有更多太祖遗稿的古今通集库。
而皇帝听张寿详细阐明对那座济民善堂的未来打算,他的眉头终于渐渐舒展了开来。虽说张寿这是从司礼监那儿虎口夺食,但这样的虎口夺食,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利之处——顶了天是司礼监失去了一个基础,但那本来就是某些人自找的!
而且,善堂不善,传出去的话,这个污点不是司礼监的,而是他这个皇帝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三皇子:“三郎,你觉得如何?”
三皇子听张寿这般说,心里只觉得十分赞成,可父皇突然问到自己,他就意识到,父皇大概不那么希望看到他一味赞成,而是希望借他的嘴来挑挑毛病。因而,他绞尽脑汁想了一想,最终开口说道:“父皇,这次济民善堂出事,司礼监固然有责,但罪只在一小撮人。”
“但最重要的是,善堂这种行善之所,没有监察也会沦为藏污纳垢之地。老师这主意固然非常不错,但儿臣觉得,是不是要派一个监察的人?而且,监察的人不能是固定的,而应该一定期限轮换一个,如此方才有监察之效,就如同朝廷的御史一样。”
朱莹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这么说,一时眉头倒竖:“所谓监察的人也不是没有私心的,看看朝中那些御史就知道了,乌七八糟的人还少吗?太子殿下说要轮换派人监察……这监察的人从哪挑?怎么保证他们能够大公无私?”
皇帝见三皇子被朱莹问得面色发红,他就没好气地说:“莹莹,你又欺负三郎!”
“我哪敢欺负他!”朱莹顿时叫起了撞天屈,“我是就事论事!做事难,监察更难,阿寿你说是不是!”
张寿见朱莹竟然和三皇子抬杠,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尤其是看到两个人这会儿都一脸委屈,他就不得不做和事佬,笑着提出了一个终极解决方案。
“其实很简单,挑一个肯定会认认真真监察做事的人就行了。比方说,太子殿下自己,又比方说,四皇子。”
“至少,皇上应该能够确信,以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一贯的正义感,绝不会纵容善堂中有什么藏污纳垢之事。当然,宗室之中也不至于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之前跟随四皇子一块在慈庆宫读书的江都王那个侄儿郑钥也不错,大宗正举荐其他正直宗室也可行。”
还能这样?
三皇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就连连点头道:“老师说的是,四弟虽然毛病很多,但素来眼里不揉沙子,绝对不会放纵人的!郑钥也是个好孩子。宗室有点事做,那就更好。”
皇帝原本还觉得三皇子终于成长起来了,可看到张寿轻飘飘地反将一军,他还是不由一阵牙疼。虽然原则上已经决定答应张寿,但他还是想要为难人一下。
“那这善堂,你打算交给谁?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家阿六一面当着你最得力的护卫,一面还居然兼管家的活,难不成你现在还要让他再去管着善堂里二百多个孩子?就算能者多老,好像也不应该被你这样当成牲口使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