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初六,月牙当空,有一点点光亮,那醉汉睡醒,发现身边有饼有肉,翻身坐起,拨开身上的柴草,手抓着羊肉卷进大饼,大口大口吞食,看样子几天没吃饱饭似的,一阵风卷残云,羊肉和大饼俱都一扫而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酒囊,咕咕咚咚喝了一通,对身边不住呻吟的林战看都不看一眼,倒头又睡,一条脏兮兮的驼毛毯子无意中搭在林战的手腕上,片刻之后只听呼呼深眠。
林战寒气越聚越重,感觉自己成了冰人,身体僵硬,手脚发抖,牙齿打颤,也许再过片刻便魂丢魄离神游阎罗地宫去了。
便是在这神魂游离之时,忽然内关穴一阵突突狂跳,一股热气由内关、太渊两处穴道闯入,冲破他体内的重寒积滞,游走自然。那股热气如同火蛇吐焰,分成两道,一道由太渊经太阴肺经之络一路斩将破关直达肺腑,另一道由内关一路会百脉上走,经手厥阴心包经一路直达心室。
内关穴虽不是人体大穴,却是寒则通之、热则泄之的必要之穴。太渊原是肺经原穴,素有肺朝百脉,脉会太渊的气海聚集之穴,这两道热流一入林战体内,便如滔滔巨息源源不绝,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林战便觉得身体中聚集了一团炙热,由内向外渐渐温暖,填满了身体,稍过片刻,心宁神安,气顺痛消。整个身体如同荡漾在温泉里一般,只是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这团炙热不止不歇,再过一柱香时刻,体内温热,如沐春风,心胸坦坦荡荡,不再堵塞恶心,也不再燥咳干涩。越发滋润。
这股暖流不息不止,一两个时辰一直输送入体,直到夜半三更,忽地感觉呕气上运,哇地一声,喷出黑乎乎稠粘粘的一摊污血来,满嘴酸苦,腥臭难闻。
此时林战浑浑不觉,身入如梦如幻之中,仿若有人助他运气疗伤,便如黄衫客老人又到自己身边一般无异。林战想张口道谢,却总是张不开嘴,只是自己呼吸渐渐匀称,身心俱轻,如荡漾在温泉之中,舒舒服服,又昏昏沉睡去。
这百会、风府、哑门俱为要穴,过热过寒都不能硬冲直撞,气息过冲,只怕会落下病根,或致失语,于是热气渐渐减弱,消止。
懵懂又睡一觉,眼皮还是沉沉,这次清醒了许多,手腕处总有股温热之气不停输送,灌入自己体内,那股力道甚是奇异,似乎是由那条毛毯注入体内。
林战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吧,一条毛毯怎么能热脉生息,定是自己求生心切,连做梦也不愿就此死去。心中又念道,听老年人说起过,人在临死之前总会有回光返照的兆头,想来是自己快要死了,产生了错觉,进入了梦幻之境。
林战正一味胡思乱想,不往好处猜测,手腕处的那条热脉还在一阵强一阵弱地向自己输送,仿佛随着陈抗鼎的鼾声起伏而忽强忽弱。
突然,庙外正北方向一阵马蹄迅急。林战心中一凛“这时已入下半夜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马匹夜行,难道是冲我来的嘛?”林战经黄衫客十八天内息引导,再加自己修习胎息诀,听声辨形能力渐强,侧耳细聆,分辨得出约是三匹快马,料定不是村中遇见的那伙歹人,心下放宽。接下来马蹄声渐轻,想来已是发现了这座破庙,奔这边而来,及再近,却听一女声道“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这一句话说得虽轻,却听得林战浑身一震,庙外分明是小寻的声音,想放声高呼小寻,可话在嗓子眼里打转不停,就是无力张嘴。他一急,竟然热泪滚落而下。这一路逃亡以来,不知为什么,他时时牵挂小寻,在与小寻相逢之前,他一路反复落实不下的是水玉,生怕小师妹受自己牵连被师父惩罚,可是自从认识小寻以后,相处不过才几日光景,却时时牵挂起她来。
庙外又一女声道“嗯,我看附近也没有什么去处了,不如就在这里。”搭话的正是未霜洁。一个男声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