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绒相去甚远,它们非常难看,丑陋至极:像堆在一起的死鱼眼,像是流淌着眼泪的干枯河床,上面已经不再有着清澈河水流过。
焦黑的树枝冒着热气和灰色的烟,看来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老师的母亲已经八十二岁,我搀扶着她走在这片悲哀的土地上。
有湿润的液体落到我手上,我抬眼一看,泪水从这位老人的眼角皱纹弯弯曲曲地流下来。
“那天我听到她在吼你。”
老人抱着老师剩下来的一件焦黑的衣物,忽然对我发问。
“是啊……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那个,逝者已逝,您请节哀。”我有点慌乱,但是脑袋里却清晰地给出了此时应该说出的话;以往经验告诉我,在这种场合下,这样的话术永远都不会失误。
“你多大了,孩子?”
“我十六岁。”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说了。
“我今年八十二岁,说不好听的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你的老师,我的女儿三十一岁,她死的很早,我早该知道的。”
“我也很难过。”我立刻说道。
“是的,她死了……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每天,明天,下一周,下个月,今年,十年后,一百年以后……也就是在你一百一十六岁的时候,完全可能还在发生!”
“我们未来的人们会和我们现在一样,做着一样的事,同样毫无价值地死去。”
“百年之后,像你这样十六岁的少年一样会懵懂无知,像她三十一岁这样的中年一样会成为战争无谓的牺牲品,像我这样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家伙们苟延残喘地借着政府的补贴,毫无意义,不甘心地死去。”
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她猛地站起身子,几乎是怜爱地质问我了。
“事情有变得更好吗?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毫无用处!我八十二岁了如此,她三十一岁如此,你十六岁了还沉浸在被牺牲所编织出来的的美梦里,一心想着诗情画意!人类的未来在哪里?坐以待毙吗?没有人想过着这样疲于奔命的生活!”
我完全被这老人家愤怒的哭腔所震撼了,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应对,只能条件反射地点头又摇头。
“孩子,傻孩子,我说的不是让你去和她一样地牺牲,你可知道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不是个好办法?作为一个亚健康的普通老人,在战争年代,我的命是不如你值钱的!你不可以这样任性啊。”
我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责怪我不顾生死出来护送他的行为,她继续悲哀地说道:
“你和你那些同龄人有着相同的力量,你们得想出一个比送死更好的办法来……因为……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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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肮脏的地面上,浑浊的眼角,泪珠不断地往下掉。
“因为……我们,也就是你们的长辈,我们什么也没能做到……”
她擦干净眼角的泪水,露出手上狰狞的感染痕迹,虽然只是非常浅度的感染,皮肤也早就开始坏死溃烂,挂着一个又一个丑陋的洞穴。
我惊恐地往后退去:“这是什么时候?”
“这次来我也没打算活下去,谁知天意弄人……别害怕,孩子,它们看不上我这衰老的身体,我只会难看地死去,不会变成怪物伤害到你。”
在弥留之际,她的语言又变得温和起来,像是病床前的老祖母对着自己的孩子留遗嘱:“快死之前,我想和你再说些话……”
她搂着衣服低语:“世界上……只有两种路:简单的路,和正确的路……没有错误的路,别去类似这种冒着危险的简单的路了……去充实自己,去保护自己,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珍惜你的光阴,每一秒都别浪费,然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