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要到城外去鼓舞士气。
陈冲也知晓时间不多,对刘备说的也多是叮嘱。
他先说:“这次出征,军士虽多,但指挥却大不易,你千万不可放松。”
刘备笑谈道:“孟德狡诈多智,我也是知道的,哪里敢大意呢?”
陈冲见他不明要领,不由得心中叹息,只得继续告诫道:“我说的不是孟德,你性如烈火,受不得激,往往行事操切,不顾全局。汝水与泗水两战你冒险得成,也有几分敌非狡黠的缘故。此次出关,你要多听元直、孝直他们的意见。”
刘备见他说得郑重,自然也收敛了几分玩笑,继而肃然说:“你不要担心我,我毕竟身边都还有云长他们。你留在关中,才是要多多小心啊!我听子经(牵弘)说,天子在宫中,似乎多有不忿呢!”
陈冲见他露出忿然颜色,知道刘备和天子的间隙已经无法弥合,心中也不禁叹息。他回头看室门紧闭,而后再缓缓说道:“这不是大事,即便你带走这多人,宫省内外,京南京北,都还在我掌控内。唯一值得忧虑的,是武都的董承,我不知其心意。故而我已把他调到你军中,那关西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此前建平将军董承被调到陈仓时,陈冲并没有寄予什么期望。只想他能继续封锁武都,将最后的董卓余部逐渐瓦解。谁知董承到任之后,竟然一反平日守旧的常态,率军成功攻入散关与故道,而叛军或许是山穷水尽了,竟也步步退让,先后让出河池、下辨等要地,最后退入了汶山之中,似乎与白马氐合流了。
这令陈冲大惑不解,他知晓董承的平庸,更知晓贾诩的难缠,武都战事的顺利让他察觉出些许不对,但却抓不出什么头绪。故而他选择直接掐断异样的根源:收复武都后,陈冲将董承所部调入出征队伍中,并把武都移交吕布,令他继续清剿董卓残党,他与凉人有深仇大恨,虽然性格轻挑,但也可靠得多。
“咳!”刘备想到有这么多牵扯,狠狠叹了口气,但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靠过来对陈冲低声说道:“宪和私下里跟我说,此次若是事成,便是封王的时机,庭坚,你怎么看?”陈冲闻听后,低首思量了两刻,而后慢慢说道:“高祖说,非刘氏不王,玄德你可以在回师之时,先于沛县祭祀,告祭高祖,申明族次。如此占据有大义,凯旋回京后,霸府提出此事,也就名正言顺了。”
刘备大喜,他搂着陈冲的肩膀,拍着背说道:“庭坚,你我之情,便是倾尽四海也难以言及,希望你我两家,能百世如一。”
此时时间也不早了,刘备说罢,便带上铁胄,与陈冲一同前往渭北誓师。
这次誓师声势非比寻常,除去受阅的近三万军士外,天子皇后公主还有朝堂公卿都也到场观礼。百姓们听闻后,也都不请自来,将几座渭桥挤得水泄不通,并对着受阅的士卒们指指点点,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满足些许不能亲临疆场的遗憾。
为阅礼,场中临时搭有一座高台,天子与公卿都端坐后方,而刘备立于高台前端。陈冲端坐在天子身侧,公卿之首,他听着周遭的喧哗声,看向远处刘备阅军的身影,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这一幕他已然熟悉了,几乎每年他都要在这个时节送人出征,但正因为太过熟悉,他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质疑:这真的会是最后一次大战?一切会有那么顺利?对于权力的斗争似乎无休无止,即使没有率兵征战,他的内心也有些疲乏了。
他暗暗在心里想:过去张良抛弃相位隐居,自己常觉得不可理喻,以为其软弱,胸中志气易消。等自己也在这个位置上,才发现人与人的勾心斗角,当真容易消磨人的斗志。或许再过些许时日,自己应该找一个能够继承衣钵的学生,把新政颁布完后,把朝政交由他维持。这样,自己就可以卧闲农居,以著书立说了却余生。
念及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