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豪强大族是国家的毒瘤,他们越强大,国家就越贫弱,然而这些年来我问过自己许多次,这豪强大族真的能管得住么?我能管得住,后代子孙也能管得住么?打压了一批,必然就会有新的一批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来。”
曹纯道:“所以,必须要制定严苛的制度和律法来让他们束手,这正是法家的基本思想,所以天子重法,就是重我大汉的千秋万代。”
刘协闻言笑着道:“马屁拍的不错,但其实,这是没用的,或者说是注定只能解一时之急,解不了万世之忧。”
“因为任何的法律,律条都是人定的,只要是人定的法就一定会有漏洞,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漏洞一定会被聪明人发现,掌握,进而成为所谓的潜规则,既得利益群体永远都有办法绕过律法,而当这些既得利益群体足够庞大时,任何的变法都无疑是一场革命。”
“朝廷的税收,对民众的掌控力,是一定会越来越低的,具体表现为,国力越来越强,但税收越来越少,花钱却越来越多,官僚体系越来越庞大,但朝廷能做的事却越来越少,慢慢的,财政越来越入不敷出,朝廷也无力组织民众修建任何的大型工程,更是无力赈灾,这时候如果碰巧遇到外敌入侵,稍微一碰,一个看似强大无比的帝国,就会像沙滩上的堡垒一样轰然倒塌。”
诸葛亮想了想道:“所以,制度上是瓦解豪强也是不够的,只能从更底层着手,陛下您建设五大城市就是为此,五大城市集中生产劳作,因为分类更细,生产必然更加专业,用流水线的方式组织生产可以将生产成本大大压缩,进而压制豪强庄园经济的生存空间,而通过五大城市,也可以牢牢掌握地方权力。”
刘协笑着点头道:“算是说对一半吧。”
“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足有好几年之久,当然,我想问题的思维,角度,和你们都不太一样。”
“要想彻底解决豪强的问题就必须弄懂豪强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听说商朝时就没有豪强,为什么秦朝就没有豪强呢?”
诸葛亮道:“商朝时候,百姓与朝廷是完全的人身依附关系,都是奴婢。”
“为什么都是奴婢?”
“因为……他们的生产能力低?”
“对喽~,孔明果然不愧是一代智者啊,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就是因为生产能力低下,人类获取自然资源的能力低下,所以必须由国家组织起来,统一劳作,统一生产,朝廷占据了百姓全部的时间和人身自由,所以国家的统治方式说白了完全是部落式的,而,之所以这些部落们统一起来组成了一个国家,不过就是为了联合抵御北方草原民族的劫掠罢了。”
三人一脸懵逼。
倒不是刘协说的这个东西有多高深,而是他们此前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这是完全否定,不,是完全忽视了个人,尤其是圣人在历史进程中的意义,对于所谓的仁义道德,君权神授完全不理。
然而细细思量,这样的分析却又如此的有理,至少比那些不着边际的神话故事要靠谱得多。
“然而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到了商代末期,到了西周,朝廷的人口越来越多,人们也已经不需要朝廷的组织生产,就可以通过耕作在自然界中生存了下来,所以,井田制就出现了,只将井字九块良田最中间的一块,也就是天下九分之一的土地收为国有,在这块田地上依然进行以前一样的耕作,外面剩下的八块则放任民众自己开发,朝廷对民众的管理也就从直接管理变成了间接管理。”
“朝廷不管了,大家就只能自己管自己,然而人类必须要通过集体的生产劳作来获取自然资源,为了抵御野兽,甚至是为了抵御强盗,最自然的生产方式就是家族,人因为无法单独在自然环境中生存,失去了朝廷的庇护,就只能依附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