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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赵氏是有两身,提前做好了的装裹衣裳的,是她自己的。
二沟村这里的习俗,老人过了五十,就可以提前操办准备自己的身后事了。
尤其是那些棺材,装裹的被褥衣裳什么的,全都可以提前准备好了,这也是为了自己死后的体面。
赵氏前年刚满的五十,她是秋天的生辰,一过了生日,她就伸手问蒋老二两口子要了银子置办那些。
当时,蒲氏对这边还没那么多的膈应,所以,就没说什么废话,算是比较爽快的,拿了五两银子出来给她,后头想想又拿了五两银子出去,算是老爷子那份的。
所以,赵氏早早的就置办好了她跟老爷子的那些,蒲氏给的银子也足,所以,选的料子也都是用的比较好的绵绸料子。
这会儿,自然是舍不得拿出来给钱氏先用上。
因此,钱氏入棺前身上穿的,还是她自己生前平日里家常的衣裳。
蒲氏跟村里来帮忙的媳妇们,一起在钱氏的衣箱子里找了一阵工夫,也只扒拉了一件上面只打了两个补丁的衣裳,拿出来给她换上。
被褥也是拿的东屋炕上现盖的那些。
就这样了,蒋老头还颇有微词的。
“这大夏天的,用得着啥被褥不被褥的,活人都用不着这些,更何况是个死人呢。就身子底下搁个草席垫着就好了。”
老爷子明着当别人的面是这么说的。
不过,也有人不经意间,却听到他私底下跟赵氏发牢骚说,“老大那屋的铺盖都挪走了,到时候还不得又要花钱给他们重新置办了。”
后来,这话传到村里面,乡里乡亲的耳朵里面去,大家都在背后说蒋老头办事忒算计,也忒不近人情了。
总而言之,钱氏的丧事在蒋老头的要求之下,办得没有半点的体面可言,更别提什么风光了。
找遍整个二沟村前后二十年,也找不出哪家办丧事,办得像他们家这么潦草敷衍的了。
甚至算得上冷冷清清的,除了三妞姐妹几个守在灵前哭了一个晚上,她大闺女金凤都没赶得及,回来看她娘最后一眼,还是第二天一大早上的,奔到坟前去哭了一场。
整个丧事过程,唯一能说个‘热闹’的,就是那天傍晚上的时候,钱氏的娘家人过来闹腾的那一阵。
钱氏娘家人那边,蒲氏是头一个请了人跑去报信的。
不过,后来听报信的人回来说,她娘家那边的,一开始还不想来人呢。
就算是后面来了人了,也就是来了她两个哥嫂,那伙子人更是连挂纸钱都没带来,用她两个嫂子的话说,“我家妹子死的忒突然了,咱们也来不及去置办这些。”
珍娘看着那些人的做派,突然就想到,当年钱氏为了给她娘家人送个节礼,不惜惹了老蒋家全家人众怒的那个事情,也不知道她这会睁开眼看着这场面,会不会后悔当初自己做的不值得的。
说到底,这钱氏也就是个可怜的,生前可怜,死后也是一样的可怜。
这一整个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有几个是真心为她感到难过的?
蒋老头老两口就不用说了,就连同她在一个炕上躺了十多年的那个男人,又何曾为她的死流过一滴眼泪的。
大伙一个两个的总说,蒋老大这副样子,是因为失落太大,心窍给迷住了,更有甚者,还有为他表示同情的。
但是,珍娘却觉得,蒋老大那骨子里也不过是跟老爷子一样,冷血冷情的罢了。
钱氏再怎么说,也是为他生养了六个孩子的女人,她的死,竟然还比不上你没得个儿子的失落。
可见,蒋老大这人也不过就是个无心无情的人罢了。
说实话,珍娘她自己是没有多少,为钱氏的死伤心的情绪,所以,即使是跪在灵前,她也没流几个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