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已是快七岁的年纪了, 也不知是不是已然进学的缘故, 洗脸那点子和这个时代不太相符的招摇和肆意的气质已是沉淀下来了,只有一双眼珠子依旧灵动,瞧着人的时候也总是带着些叫人说不清的味道……但这仅剩的不同也只是一晃眼, 便就能如错觉一般的从人眼前不见了。
便又剩下一个娴雅肃静的丫头了。
程曦是太子的女儿, 也是韦皇后名义上的孙女儿, 因此早就出了孝期了, 只眼下太子夫妇俱是三年未过,她便也不敢穿太过出挑的颜色,只着了一件春水绿的交领小袄,下搭着艾绿的襦裙,衣襟上锈着几只翩翩欲飞的蝴蝶,只衣裳上却是一朵香花也不见, 于是它们便也只能向着程曦颈边那由银圈串珠玉绕成的璎珞扑去。
又者,许是受着这身衣裳的影响, 程曦前进的步伐也不急不缓, 只仿佛将那些年的轻佻尽数洗去,身姿笔挺从容前行,从身后瞧虽不见多少的婀娜, 但也仿佛一根摇曳的翠竹般自有一股坚韧的气质。
但也只需从正面看一眼便就能看到她的脸上也依旧还带着些粉嫩嫩的、肉嘟嘟的婴儿肥,这点子稚气带来的可怜可爱似乎将程曦身上的那股子如竹如松般的坚强感化去了不少, 可若是再细细瞧一瞧她那双飞扬下隐约积淀着沉稳的眼眸, 那大抵便就会发现, 坚强和童稚并没有化解或被化解, 而是神奇的交融了在一起,矛盾却又和谐,像是日与夜的交互造就出瑰丽的晨昏般造就出了程曦这么一个仿佛独一无二的存在。
……只现在,这个存在若蝶翼翩飞的步伐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只在一个拐角处倏然一转,然后遽然停顿了——
这个拐角却是为了绕过一方长约两丈高约一丈的假山石的,这石头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覆盖着墨绿的青苔生长着错落有致的草叶,便就能在传出莺舌百啭的同时隐约的遮蔽住其后那些曼妙的身形……
只现在程曦却是已经绕过这石头了,所以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姿,在她的面前都一览无余了
叫外人未曾想到的是,这方山石头之后却是一片视野甚至开阔的林间草地,因着现在已是秋日,那草叶便也就不再郁郁葱葱,只在金黄的叶片根部微微还带着一点细弱的青绿色,却也奇异不给人以凄凉之感,只叫人觉得这金黄仿佛是上天专门给草叶织就的华袍一样只叫人感觉到一股子雍容——
也就在无意中使得那放在草地上的,由绣着蟾宫折桂图样的厚缎子织就的垫子显得不是那么的突兀了。
不,也或者是因为那些围绕在垫子边的女子?
这垫子边很是围了些莺莺燕燕,便是看不到她们的脸,但从那玲珑的身姿上也能看出她们大多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无需华服美饰,青春的活力就能从骨子里散发出诱人的气息来。
只她们却是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一般,只顾着对着垫子——或是垫子上的人大呼小叫
“八步,八步了!”
“小祖宗,您慢些,还不会走呢就想着跑了?”
“可见小殿下真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
“……”
“……”
程曦就偏偏头,只对着自己身边的大小丫鬟们摆摆手,然后就再看看那些正簇拥着起哄们丫头们,想了一想,快步上前,只由游鱼一般从他们的身边挤了进去,对着那张垫子就莹莹一拜“女儿给母亲请安。”
也不知是不是程曦的错觉,就在她挤入人墙的时候,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些原本应该对她的到来一无所知依旧忙着欢呼笑闹的丫头们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几乎是控住不住就给她让开了道使得她能轻易的钻进来,而后在她请安时,那喧哗声也仿佛静止了一般的寂寂,只叫她的请安声显得又脆又亮。
……可这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