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贵到达元家的时候,金秀正在拔着家里头的杂草,桂大奶奶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今个就要金秀上午务必要把这个后院给打扫出来,许是昨个晚上金秀端给她的洗脚水太烫了一些,这故意要惩罚金秀呢。
长贵把福康安来势汹汹的事儿告诉了金秀,就在这个布满杂草、枯萎的大白菜,还有一些在初冬依然不知死活鸣叫的蝈蝈的后院里头,金秀边拔草,边点点头,“福康安还真的是如此,被芳哥儿说中了,竟然借着道歉的意思,上门问罪了?”
“是,老爷让我来问,问金姑娘你的意思,”长贵垂着手,两个人的交谈一如既往,丝毫不见之前长贵拿着话儿去逼金秀的场景,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在没有确定可以逼迫别人永久性让步的时候,什么狠话,那都不必说的,长贵也有些诧异,自己久经修炼自然可以厚着脸,却不知道金秀亦能如此。
金秀起身拍拍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大爷可以应付的,我就不必去了。”
“哦?”长贵听纳兰永宁的意思,大概是要金秀去解围的,怎么金秀还不去解围,反而说不去,长贵心里头大概知道金秀有些数,但还是想知道金秀,是因为偷懒还是觉得有些畏惧福康安的威势,“金姑娘为何不去?”
“福康安以后要入仕,大爷以后也是要当差的,这男子之间,就是要多一些交情,日后官场上同气连枝,总是好事儿,认识福康安,接下去三十年之间,纳兰家就有了庇护,飞黄腾达不见得,纳兰氏可以复兴起势那是绝对做得到的。”
长贵问“富察家可以再兴盛三十年?”
这个问题在这杂草丛生的杂院之中,似乎真的问的很不合时宜,但问的人一本正经,答的人也好像觉得这答得很自然,“凡是豪门大族,想要长久不衰,第一要有丰厚的财力,绵绵不断的家族开支;第二就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人才才是家族兴旺不断的动力,富察家前头有二马,接下去又有孝贤皇后珠玉在前,傅恒后继之,现如今福康安又是如此厉害,福康安才几岁?富察家自然起码兴旺三十年。”
二马不是企鹅和猫厂的那两位,而是说的是孝贤皇后的两位伯父,她的大伯父马武是领侍卫内大臣;她的另一位伯父马齐是历经康天永三朝的保和殿大学士。康宁皇帝的权相索额图和明珠倒台后,民间曾言传富察家的二马吃尽天下草,形容富察家显赫如斯。
金秀将杂草归拢在一起,又用火刀火镰把这些枯草杂草点燃了起来,草木灰是很好的肥料,虽然这个时节已经是天地渐冻,但先拿着草木灰在菜地里头放着,不管是来年开春再种下青菜,亦或者是冬日里头企图冰雪之中长出荠菜来,都需要这草木灰。
“你那一日说的不错,长贵大叔,”金秀继续低着头料理着那些杂草,等到火苗渐渐燃起,星星之火,虽小,却止不住燃势的时候,金秀这才起身,拍拍手,对着长贵笑道,“我虽然才干不算小,心里头的计谋也有,可到底是女儿身,这个身份在如今,使不出多大的力量来,是应该要让大爷去结交外头的人才好,尤其是福康安。我今个若是直接出面,岂不又是我的关系了?”
“可如今似乎,大爷被困在那里了。”
“不防,”金秀自信一笑,“大爷和我学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会应付人,而且我也和他说了,若是福康安来兴师问罪,他只要把缅甸的事儿告诉福康安,不仅不会丢了面子,日后只怕是要被富察家,引为座上宾。”
长贵眼神一闪似乎若有所思,“富察家老爷,当的就是兵部尚书……”他下半句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金秀和长贵都明白,缅甸的事儿还没有平息,有关于缅甸的任何消息任何资料,福康安都不会等闲视之,傅恒自然也是不会。
“那么金姑娘,不怕我们家大爷,会将那福康安引来元家此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