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腊月,洛阳,皇宫。
惠帝和皇后端坐于式乾殿上,司马伦、张华、王戎、王衍等重臣都跪在地上。贾后命宫监将一份手书交众臣传阅,大殿内寂静无声,只有赵王看过后嘴角微微上翘。惠帝见大家都看过,便道“太子在宫内留下如此狂悖之文让朕和皇后退位,还威胁若不如此便要将朕废去。虽是酒后之言但想来应是在心中藏了许久,朕以为这样的太子不留也罢,杀了便是,不知诸位如何看啊?”
在场众人皆默然,片刻张华才向惠帝拜道“陛下,这手书虽甚像太子笔迹,但殿下他宿醉至今未醒,何以能把字写的如此工整,臣以为其中必定有诈。且朝中还有善于临摹他人笔迹者,如黄门侍郎潘安就是此中大家,著作郎陆机亦可模仿他人笔迹,而这些人皆与太子疏远甚至交恶。太子关系社稷安危,故臣请陛下将此事严加盘查后再做决断。”
张华话音刚落,跪在一旁的司马伦就反驳道“张司空既然连事情的原委都不清楚,怎么就一口咬定太子是无辜的。司空说与太子不睦的潘安和陆机都擅长模仿他人笔迹,可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模仿笔迹的高手,总不会是你模仿太子笔迹反过来说别人诬告吧。”
惠帝见二人争执,也觉难办,只好说道“两位爱卿说的都有些道理,张司空是前朝老臣,朕自当信你,可是王叔亦为朕所钦佩,这案子倒是有些棘手了。”
张华再拜道“陛下,太子被召入宫却又无人相见,莫名就被宫女拉到别处饮酒又写出反语,这显然是被人陷害。圣上可别轻易就冤枉了您的亲生儿子啊。”
旁边的司马伦又道“太子显是奉旨前来,一时不被召见也是有的,等得久了吃些酒菜有什么稀奇,只是司空处处预先替太子着想,如此怎可审案。若如此,直接断了就是,连证据都不要了。”
惠帝被两人这样一说,一时没了主意,只好转身看看身边的贾后。皇后缓缓起身,跪在惠帝近前奏道“陛下,此事虽如司空所说有些疑点,可是太子手书毕竟是切实的铁证,王叔所言不无道理。既如此,不如就将太子贬为庶人,万一其中真有冤屈将来也可再审。”
惠帝听罢大为赞叹,“皇后此计甚妙,既惩治了太子万一有冤情也还有回旋余地,不致冤杀,比朕的赐死强。”
数月后,洛阳,皇宫。
一队官兵闯入,直到皇后宫中,贾后见大事不好,便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为首的将官喝道“小王是司马攸次子齐王司马冏,太子因皇后迫害而死,故奉诏搜捕皇后。”
贾后冷笑一声,“所有诏书都从我手中发出,齐王哪来的诏书。”
司马冏也不理她,只一摆手,一干兵丁就将皇后拖走,贾后再问道“今日主事者何人?”
齐王答道“是梁王和赵王,皇后谋害社稷,所有宗亲都当得而诛之。”
贾后听了愤恨道“他们当年不过是我拴在手中的两条老狗,只恨我既没拴好他们也没预先杀了,才致有今日的后患。”
齐王冷笑一声,只说了句“押走”。
这时贾后回身见宫内仿佛有人影闪过,便高呼道“陛下,您就眼看着您的皇后让这班反贼如此对待,只怕下一个就是您自己!”
凄厉的呼号声在皇宫中渐渐消失,最后仍旧没有任何回音,只留下黑沉沉的皇宫静静地伫立在夜空下。
数日后,洛阳,金谷园。
石崇正在楼台上观赏楼下潺潺流水,绿珠正吹着笛子给几名歌姬伴奏,唱的是新作的曲子,“丝布涩难缝,令侬十指穿。黄牛细犊车,游戏出孟津。”石崇兴致正高,下边家人来报司马伦遣使者来见。不一刻那使者来到楼下,石崇便道“使君就站在外面说吧,不必再上来。”
来人咽了口唾沫,高声道“禀大人,小人奉赵王之命来此捉拿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