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亭下臧否辩濮议(二)(2 / 3)

嘉靖帝 翡翠辣白菜 3782 字 2021-07-06

问司马光是何人,定有深意。

凝思片刻,朱厚熜灵机一动,迟疑道“同为元祐党人的吕公著曾言孔子上圣,子路犹谓之迂。孟轲大贤,时人亦谓之迂阔。况司马温公岂免此名。大抵虑事深远,则近于迂矣。”

语落,凉亭内余珊与袁宗皋,俱是摇头轻笑起来。

“虑事深远,近乎于迂。吕公此言虽是为避尊者讳,实则有阿谀之嫌也。”

余珊笑罢,摇头道。

待得飞轩之内笑声渐息,袁宗皋一拂长袖,道“世子能言司马温公虑事深远,近乎于迂,便足够了。

濮议之争,分作两派。

以司马温公为首的两制朝臣,认为英宗当称其生父,为皇伯考(伯父);而以韩琦为首的宰执们认为,顺应人之本性,理应称濮王为皇考(父亲)。

老夫且先说,以司马温公为首的两制官员。

早在濮议之前,司马温公曾于嘉祐八年,上疏曰礼,为人后者,为之子。

故为所后者服斩衰三年,而为其父母齐衰不杖期。盖以特重于大宗,则宜降其小宗也。所以专志于所奉,而不敢顾私亲也。

此言之意,乃是宋英宗为仁宗继子。以小宗之子的身份,入继大宗之后,地位自当尊于小宗。故而在丧服之制上,对其本身父母,只齐衰(守丧)一年。

籍此来告诫英宗,休要以私情,而做损礼之事。

司马温公之意,认为关乎正朝法统传续之大事上,血缘亲情应落于宗法礼制之后也。

而以韩琦、欧阳修为首的宰执们,则以天性、人情为本,认为英宗可追崇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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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司马温公之迂不同,忠献公(韩琦,谥号忠献)则言伏以出于天性之谓亲,缘于人情之谓礼。虽以义而制事,当因时适宜,而亲必主于恩,礼不忘其本也。

文忠公(欧阳修,谥号文忠)亦有言今国家追崇濮王,其礼数有三而已,称亲一也,置园二也,立庙三也,未曾有干乱京师昭穆也。”

听到此处,朱厚熜已经心下了然。

他晓得,昭穆之制,乃是古之传序至今的宗法制度。

宗庙中神主的排列次序,始祖居中,以下父子祖、父递为昭穆,左为昭,右为穆。

转念,又忖道以司马光的性情,定然不会是曹后之羽翼。

然则在朱厚熜眼里,以司马光为首的两制官员,或是泥古不化、皓首穷经,不敢稍越礼仪藩篱的腐儒;或是别有用心,甘为曹后手中之刃的居心叵测之徒。

而如韩琦、欧阳修等宰执,则是变通务实。

忠献公那句“亲必主于恩,礼不忘其本”,可谓是神来之笔。

文忠公更是直言,英宗追崇濮王,不过是出于天性而称亲、立庙罢了,绝无扰乱昭穆宗法之意。

想到此处,朱厚熜不禁感叹濮议之争里,如韩琦、欧阳修这般名相,用事之间,比之张璁等人,高明堂皇,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单单是礼仪之辩的立意,与大礼仪之争,便是云泥之别也。

飞轩凉亭角落

黄锦垂眉敛目,躬身听着亭中对谈。

眼角余光恰见朱厚熜眉宇紧蹙,恍然间,他对于自家世子爷的心思,已然是洞若观火了。

若他记得没错,昔日他给世子爷读智脑《明史》时,曾有幸目睹“大礼议之辩”。

这所谓大礼议,与如今所论的濮议之争,何其相似?

譬如杨廷和等护礼派,不正如司马温公?

只是如司马温公这般温良恭谦的大贤,私心是没有。而如杨阁老这般,以护礼为名,所图却未必如司马温般单纯吧?

心底暗暗冷笑一声。

黄锦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