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宗如月来了。
她提着一食盒的点心坐到了书房旁边的椅子上,也不出声打搅,一个人捧着本不知从哪儿寻来的话本子,看得十分气劲。
芳容过来传晚膳时,瞧了一眼宗如月,小声小气地问她要不要给她备一份用具。
这意思其实就是在赶客了。
但宗如月却是大喇喇地抬眸笑了一下,说了声好。
沈娇娘从案后抬起头来,问道“许昭和刘瑛下午情况如何?”
原本已经跨出了门的芳容连忙反身回来,禀道“刘姑娘下午去花园里走了几步,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许姑娘已经到绣房了,她针线活原本就不错,眼下估计是想要更精进一些。”
“嗯,那就好。”沈娇娘搁了笔起身,将已经批好的事牒分到了一边,继续说道“眼看着要入夏了,新人们需要衣服,尺码下午司正送过来我已经核对过了,待会儿芳容你送去尚服局便可。”
芳容应了声,连忙过来捧起那一堆画了红圈的事牒。
她捧着事牒快步出去了,留下宗如月和沈娇娘,以及一桌的饭菜,和一副用具。
“沈宫正既然忙,那如月就不叨扰了。”宗如月本是想装傻,见沈娇娘这么委婉地支使开芳容,便有些难堪地站了起来。
沈娇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宗姑娘想从我这儿获得什么?”
在宫中盲目站队的下场就死。
宗如月不像是那种痴傻的人,她几次三番觍着脸过来结交,为的到底是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
听沈娇娘如此问,宗如月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和的笑意,她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觉得沈宫正十分地聪明能干,所以才起了结交之心,若是沈宫正觉得我有坏心思,那我这就离开。”
说完,宗如月稍稍垂下头,看上去略有几分委屈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沈娇娘像是信了一般坐在桌边,将碗筷挪到了宗如月那边,继续说道“宗姑娘可知道,我其实是罪臣之女?”
宗如月重新坐在了桌边,迟疑道“沈宫正家里的是,如月都知道。”
“嗯,那就好。”沈娇娘也不再说旁的,老神在在地等着芳容回来带第二副用具。
见宗如月不吃,沈娇娘便坐直了些,温和地说道“宗姑娘自在一些,全当做在自己的屋里好了。”
但宗如月怎么可能自在?
她讪笑着提箸,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却没吃,而是找了个话题问道“沈宫正也喜欢吃鱼?”
“嗯,鱼肉鲜美嫩滑,是荤中上品。”沈娇娘点了点头,而接着说的话,却仿佛是意有所指“但却要小心里面暗藏着的刺,稍有不慎,便会被划破喉咙。可不能小瞧了这微不起眼的鱼刺,多的是因此而丧命的人。”
宗如月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她这夹着鱼肉的竹箸是怎么也送不到嘴边了,便叹了一口气,干脆放回了碗里。
“怎么不吃了?”沈娇娘关切地问道。
“沈宫正这话里有话,我听出来了。”宗如月搁下竹箸说道。
沈娇娘抬袖掩唇,有些惊讶地问道“话里有话?不知我刚才那句话叫宗姑娘误会了?”
这时,芳容哒哒哒地从外头跑回来了。
她一进屋,瞧着那桌上的碗在宗如月面前,脸色便没那么好看了。不过她到底还是记着对方是将来有可能成为贵人的人,便带着笑将自己新带来的碗和竹箸放在了沈娇娘面前。
“姑姑,尚服局的人说要花上十日才能做好,届时若是做好了,便着人送到咱们毓秀宫来。”芳容一边摆正碗,一边回话。
沈娇娘嗯了一声,问“你的晚膳可用好了?”
芳容摇了摇头,回答道“膳房里备着热饭热菜呢,我下了值就去吃。”
宗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