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起平坐。那画家听了,很是得意,想在女士们面前以艺术家的风度谦逊谦逊,却一时又下不了架子,因为他原本的设想中,要以官架子把这位清纯的乡下女孩吓住,再按他的方式让她乖乖就范。苏杰见众人只是微笑,想再敷衍一下,补救一下刚才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罪过。于是又笑称客人为绘画艺术的鼻祖。她一想到这位先生的大鼻子,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虽是非常明显的夸大其辞的称赞,但出苏杰意外的是,众人对此并不介意,而是宽大宏量地微笑,就像大人们原谅小孩子的过失似的。她刹时觉得,在这三人面前,她简直是个幼稚无知的孩童,总受到关爱与宽恕。她一时不知该感激地羞愧,还是该表示愤怒,她担心,她会被他们的关爱与善意笼罩住,到时争脱不出来。而这位政治家兼画家,也真像个学者,忽然间改变主意不肆意卖弄口才。他隐隐约约觉得,目前的这位女孩并不一般,修养品性及学识,或许在他之上,绝不欣赏滔滔不绝的装腔作势。她的不佯装娇贵,某种坚定的性格,很令他佩服。
也许正是由于他的不浮夸,苏杰才完全消除了对他的敌视。只暗中责怪清芬不理解她,好心地多事。当然啦,在别人看来,能嫁到市区,而且对方体貌地位学问人品又不错,这是天上掉下的美事,也只有清芬出于对她的关爱,才肯出这份力。但苏杰始终如一的思想,别人哪里又知道呢。为了顾及清芬的面子,她跳出本是主角的位置,陪他们把“活动”进行到底。
“这地方没茶楼,要不,我们可以去茶楼消遣的。”方亮说着时髦的话,真不是他平时的为人。陈先生附和着点头,清芬对他微微一笑,觉得丈夫很有风度。只有苏杰不置神色,且内心深感愕然一一她一向认为方亮是儒林人士,会异常鄙视市侩习气,绝不会把物质强加到爱情之上作为诱饵的;他对清芬本人的进攻,用的就是意志而不是物质,是诗书而不是甜言蜜语。但今却反常态!“也许,他认为我是重物质的一一确实,许多人的婚姻是在餐桌上谈就的一一那么,方亮是在鄙视我,蔑视我的潮流观及爱情观了?他是抱着‘成其好事’,才顺水行舟的?”一想到这里,苏杰就悲哀自己竟落到别人这样对待的地步。此刻,她倍感孤寂,那三人在谈笑,她就在默默地思念陈渐。“不知此时他在干什么?他在晚上会干什么呢?与别人闲聊,到外边看电影,打台球,还是一个人独守孤灯空房?”一种欲望,要见陈渐的强烈欲望冲击着她。她于是等待着机会说话,说出自己的想望。
“这样闲坐着,也许并不比打扑克好些?”她寻了个空,终于说出自己要说的话。
“这建议极是。要说的话,一说就完,如果找不到更好的话题,新结识的朋友只能默坐着受窘。”吉它圣手陈先生真是社交能手,富有经验,第一个赞许。方亮清芬彼此对视一下,是在交流思想意见打扑克属低等消遣,是否有辱陈先生高贵的身份?陈先生立即洞察他们的思想,笑着说:“大人物梁启超先生曾说过,他只有在读书时才能忘记打牌,在打牌时忘记读书,可见他对打牌的沉迷。再有‘建设有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国’的开创者,三起三落被关押其间,就是靠一副扑克牌渡过了难关。他把一副扑克磨旧了磨薄了,同时也琢磨出了中国的出路。”大家于是放开了心,对他能讲出这样的典故佩服不已。
“令人敬仰的冰心女士,也是喜欢打麻将的。”苏杰插了一句,那三人露出惊讶的神情。“在她的一篇文章里,就提到有人攻击她住在国外时家里设麻将局一一她在下文并不为此辩护,不是说明属于事实了么?”
“那肯定是,不必去考证了。”陈先生附和着,如果此时苏杰说“新大陆”是她发现的,他一定也无异议。
方亮也一改对扑克麻将的态度,大方地发表意见“其实,适当玩玩扑克麻将,是有益健康的,对大脑神经起到松驰作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