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看似的忠诚,在内心深处来讲却不是绝对的。
之所以不选择背叛,多是因为背叛的代价太大。
而真正的忠诚之心,非常难得,那需要拒绝无穷诱惑的心态,和对信念的执着。
而朱从所养死士的忠诚,就是非自然形式的心理与身体的双重压迫,以达到所谓“被动”忠诚的目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忠诚就变得不是百分之百的靠谱。
张业的忠诚之心却是绝对的,他作为自小入宫的宦官,服侍的是皇帝,忠诚的也是皇帝。
如果没有了皇帝的信任,那他什么也不是!
只是自他来到琼雷之地,负责起海贸之事后,被二地的地方豪族压得死死,这让他非常的难受。
尤其自两年前开始,琼山的港口和海船建设完毕,开始有大量商船涌入后,并包揽了雷琼两地近三成的海贸生意后,一些人开始以各种形式参与进来……最后连他这个官家亲命的舶司使也不得不于此妥协。
好在官家于年初的时候,惩治了和本地势力勾连的两地知府及大量官员。
京中最后还选择派遣李贤来坐镇,这才让张业憋屈的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但直到今日,已经是大中祥符二年的六月初七了,从京驶来的海运使李贤,一直未见抵达,张业不知不觉恐慌起来。
一个人只有在雷琼两地待的上足够时间,才能明白本地乡绅势力是多么的庞大。
前次来到任上的知州都能意外身亡,更别说是注定来打压他们的海运使李贤。
在雷琼两地,这等水深皇帝远的地方,官府几乎都是为本地乡绅服务的,并形成了稳固的利益集团。进而,当有人意图打破他们的利益通道时,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绝对的利益,就会迎来绝对的铤而走险。
“梧州前日有人看到从北面下来的楼船?朱富安,你没有打听错吧?从梧州到此不过三两日的路程,怎都过去五六日了,还未见丝毫讯息?”
宽大但不显得富贵的舶司使府衙内,张业正皱着眉,向下首躬立的男子问话。
离开东京数年之久,即便受了宫刑,张业这三十余岁的年纪,理应身体状况良好。但眼前的张业,整个人非常的憔悴,头顶的白发几乎占据了七成,任谁看去第一眼,也不会将之当做三十岁的人。
那下首叫朱富安的男人已近四十,是张业这么多年来,总共只找到了五十多个人中,感觉最为老实和可靠者之一。
平日做什么事,张业也都会吩咐朱富安去做。而这朱富安能力虽然一般,但做事按部就班地执行下来,却很少出差错。
朱富安摇头道“此番负责走水路前去打探的乃是孔驮,此人行事比下属还要谨慎小心,想来不会出现差错。不过,孔驮还说起了一件事,不知和舶司使大打探有没有干系?”
张业自嘲道“有何事你一并说出!现当下,舶司使府衙内,咱家就你和孔驮能信得过,一个堂堂从六品,官家亲奉的舶司使当成这份,恐怕是绝无仅有了!”
朱富安表情郑重,只有他们这些坚持留在张业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位舶司使近些年来,承受了地方势力施加的多少压力。其中,能保住近些年来制造的大部分商船,未予本地的海商联盟使用,以至助纣为虐,进而使得皇家内库的钱财于此的花销成本得以保存,便是大功一件。
当然,另一方面的本质其实是,本地的海商集团,没有太大胆的“打劫”皇家内库,只是将海贸的巨大利润局限在他们的手里,也是间接地垄断了本地的海商行径,犹如从原本计划中的皇家海商嘴里虎口夺食。
这种在边缘疯狂试探的行为,让远在了东京的皇帝也无暇对付。
从天而降、又富有手腕的李贤,即成为了张业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