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蝗虫一般的突厥人淹没了,要不是突厥人的战线还在不断的后退,他几乎以为儿子已经死在了阵前。到底是亲父子,叱罗荣表面端着父亲的架子,实际是心如油煎,如果不是还牢记着军令如山,他早就冲进去了!
达奚长儒冷冷凝视着战场的每一缕风吹草动,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告诉叱罗荣,只要叱罗艺再往前冲半里,把突厥人的狼骑逼了过去,他就可以冲了。直接往那一面金狼旗冲,冲到了,我的大军立即掠阵决战,冲不到,他父子二人就给我死在前面!”
“遵命!”传令兵知道这大概就是将军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大为感激,朝将军拱拱手就匆匆下去。
达奚长儒忽然站起身来,向东北侧张望,略带怒气地问道:“大贺世雄在搞什么名堂?!本将命他率队绕后,扼住沙钵略身后的退路,便点狼烟示意我军,天还没亮他就出发了,为什么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回将军,北面有一座陡崖,登山无路,大贺世雄只能一边开路一边前进,地滑难行,速度缓慢情有可原。”裴世矩恰当时机的出面打圆场。
“我不想听这些,要是在规定时机之前,他还没有完成我下达的军令,哪怕是皇帝发出来的圣旨拦着,我也要斩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邺城的那位高家天子似乎特别热衷于把北方的蛮族纳入自己的麾下。
早在北齐武平二年,皇帝就不止一次遣使和契丹等部落修好,在契丹背弃突厥,投靠北齐之后,为了将契丹和索头奚的优质兵员榨出来,皇帝不光对这些虏酋许诺以高官显爵,赐予他们京城的宅邸,更是放开了北镇兵员的限制,让大批的契丹青壮得以充作兵员。
朝中大臣不是没有人觉得陛下对这些胡人优待太甚,没少劝谏皇帝当心五胡乱华故事重演,王叔高湝更是对圣上当面直言道:“陛下欲移中国之民于塞外,以启穷荒;迁四夷降者于域中,以资驾驭,自是长远之规,然远图不易速成,彼辈臣服于我朝,不过是畏惧突厥,一旦突厥被削弱,难保其不生异心。”
天子却微微一笑,一句:“朕知道了。”就给打发了。
皇帝心意难测,但对塞北各族的推恩之举,却是毋庸置疑的,一些小部落暗地里已经称呼大齐皇帝为天可汗了……
裴世矩摇头,把脑子里一些杂乱的想法丢掉,对达奚长儒进言道:“我们从达头那里拉来了两万人马,将军再不令他们前进,时间长了,恐怕军心躁动,不利于我。”
这老将冷冷瞥了裴世矩一眼,好似裴侍郎问了一个蠢问题一样。但他心里清楚,不光是裴世矩,诸将其实也都不明白,凭什么我们的将士在前面拼死拼活,这些胡兵胡将反而跟老爷一样坐在后面?
这些突厥人被忽悠过来,不就是给咱们大齐的将士做炮灰的么?
心理早就有想法,不敢说出来而已……老将军捋了捋长须,说道:“你看沙钵略,叱罗艺都要杀到近前来了,他为什么不让那些杂胡做他的前驱,加以抵挡呢?”
“因为……杂胡靠不住?”裴世矩下意识回答,而后若有所思,闭上了嘴。
“是极,因为沙钵略信不过他们!”达奚长儒目视前方,黑漆漆的瞳仁似有火焰升腾:“草原的胡人,凌虐弱者,而屈从强者,打顺风战,一个个都骁勇至极、悍不畏死,如果逆风,那情况就会截然相反……我让五百人冲他十几万人的阵,首先他士气输了,这种时候他怎么敢让杂胡上?”
“万一他们临阵退缩,往自己的方向冲了怎么办?”
“他们有十万狼骑……”
“乌合之众罢了,他被燕北边军揍得鼻青脸肿,却想来老夫这里找回场子,老夫是那么好欺负的?什么狗屁的十万狼骑,老夫还从来没有将这些未开化的野人放在眼里!一支生拉硬拽出来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