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遇到了狼不死也会身负重伤,而薛蘅却只是被撕破了衣裳,肩膀手臂有些许红印抓痕罢了,着实令人起疑,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被妖怪附了身,否则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二娘听他这话,冷笑一声,知道他内心已有所动摇,继续在他心里攻城略地,“且当做阿蘅是常人,她都这年岁了,一般穷苦人家的话孩子早就出门学手艺了,这也为她好不是?她也好为自己攒些嫁妆。”
“那也有别的生计,非得去那窑厂作甚!”
“阿蘅不识字,只懂得在山上瞎跑,除了体力活还能干点什么?体力活也就男子才能做,那窑厂给的工钱高。”
“待我问问阿蘅再议。”
二娘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顾自地哄孩子去了。
薛蘅操持好晚饭,一家人坐在桌前。今日的菜品是清蒸鱼还有鹿肉。虽说家里并不富裕,但靠着她时不时带回来一些野味,除了能变卖,家里的菜色还是挺丰富的。所以哪怕日子再苦,在这乱世之中,可以吃饱穿暖,人呢,也就甘之如饴了。
“你今日又上山猎东西了?”薛父夹了一块鹿肉放入二娘碗里,示意她多吃点。
她只能给自己夹菜,“嗯,上次猎来的兔子和山鸡都吃完了。今日运气好,凿开冰面也能钓到不少鱼。那鹿不知落了什么陷阱受了伤,白被我捡了个便宜。”
二娘闻言,欲言又止,忍不住看向薛父,眼中的了然之意直逼着他回想起方才的对话。怎会有如此巧合?他也是猎户出身,行走山林间十余载,从未遇到此等好事。那鹿若是落了陷阱,必定有下陷阱之人在一旁守候,又岂会让薛蘅捡了便宜?这谎撒得太不巧妙,随意便能找到破绽。
薛父回避了二娘的眼神,默然地吃着饭。她见他犯了怂,无言地“切”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薛蘅,一脸谄媚至极的神情,“阿蘅啊,我和你爹呢商量着要送你去学点手艺,你爹在市集遇到了熟人,说是可以介绍你到窑厂干活。你看咱家日子也不好过,你都十二岁了,也该为你爹分担分担,总赖在家里也不妥当。”
“可我……我是个姑娘,什么都不会,人家怕是不会要我的。”她从未想过离开家,从她懂事的那刻起,她就将自己的命和这片山融合在一起了,但倘若要问她是否如此坚决待在家里,她却也是迟疑的。村里的生活是她所向往的,可她除了打猎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可如何是好呢?
二娘笑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爹离开村子这么久,村里的人都以为你是个男娃,我想着去买块棉布给你裹一裹,你如此冰雪聪明,定能瞒天过海。你可别说,那棉布可贵了,我给你挑的都是最好的,透气又舒服。”
那白布就散落在床上,薛康正抓着玩儿呢,她怯生生地问父亲,“爹,您觉着呢?”
就算再恨薛蘅,她也是自己的孩儿,当年她娘难产并不是她的错,冷落了她这么多年已经够了,若要将她送去受苦,而且还要女扮男装,他于心何忍啊?!
但咿咿呀呀的稚嫩的童声不绝于耳,床上的孩童是他唯一的儿子,若真如女人所言,薛蘅为妖怪附了身,那他断不能冒这个险。倘若继续留在家中,只怕女人为嫌夜长梦多会痛下杀手。他要出门干活,家里总有管不到的时候,又不能把孩子的亲生母亲赶出去,为了保薛蘅的命,只能将她送出,送得越远越好。他本来也只想一家人都平平安安苟活于世,这样的乱世,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二娘的意思是让你在外面谋生计,家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这几年你辛苦点攒点银子,等大了些瞒不住了,你便回来罢,为父给你找门好亲事。”
薛蘅既希望能够去村里开开眼界,却也希望父亲能够留住她,至少证明父亲还是需要她的。可是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已经决定了她的去留,那么举无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