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平虏村旧址。
百余栋茅舍,有气无力地散布在四周,却是院门大开,窗洞零落,一个人也没有,显然,这个曾经专门用来安置北方流人的村落,已经被废弃,而村外那片曾经用于演武格斗的平地,也是长满了杂草,只有几个散落丛中的石锁,似乎还在证明,多年前这里的居民,是怎么天天练武强身的。
刘裕和何无忌并肩坐在村中的一片小高坡上,看着下面的这处景象,何无忌轻轻地叹了口气:“二十多年了,你我初遇在这里,我记得还是那三个妖贼来此布道,你还跟徐道覆比扔石头呢,想想看,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刘裕微微一笑:“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荒了,无论是瓶子,兔子他们,还是天师三贼,都不会再回来了。”
何无忌点了点头:“自从淝水之战后,北方流人都不再让过江了,统统安置在江北六郡,这平虏村,自然也就渐渐地萧条,毕竟,能住进这个村子的,都是精锐的战士,他们是不会甘心一直当个农夫的,托你的福,现在活着的兄弟们,都得到了荣华富贵。”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之色:“可是更多的兄弟,却是和瓶子一样,永远地倒在了沙场之上。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牺牲换来的。”
何无忌正色道:“逝者已矣,生者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好好地活下去,现在大晋内乱未平,北方胡虏仍在,我们兄弟们当年从军时的宏愿,还远远没有实现,就是为了瓶子,我们也得打回他老家去,让他迁回祖坟之中,这样他才可能真正地含笑九泉,寄奴,你同意我的话吗?”
刘裕看向了何无忌:“这不是你我一直以来奋斗和目标和正在做的事吗?无忌,这次你回来,约我在这里见面,恐怕不止是为了追忆过往吧。”
何无忌轻轻地叹了口气:“在谈正事前,先叙叙兄弟之情,为的是不忘初心,寄奴,你说,我们当年少年意气,结伴投军,为的是什么?”
刘裕不假思索地说道:“为的是北伐胡虏,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何无忌点了点头:“可是我们打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好兄弟,现在天下的情势,跟当年我们从军前,有什么区别吗?大晋的江山,可有什么大的恢复?那些南下的北方流人,他们的家乡收复了吗?”
刘裕摇了摇头:“没有,可以说比起当年来说,情况没有任何地好转,甚至岭南那里还被妖贼所占据,若不是我上次派陶渊明要回了南阳十二郡,只怕北方的领土,还不如当年前秦南下之前呢。”
何无忌叹道:“是啊,我们奋战二十多年,这么多兄弟为国流血牺牲,地盘却是越打越少?是什么原因呢?是我们不够努力,没有才能,还是时运不济?”
刘裕摆了摆手:“我们个个英勇善战,我们的幕僚也都足智多谋,要不然,我们又怎么会起兵成功,掌握大权呢?之所以弄成这样,不在前方的将士,而在于后方的阴谋家们。如果不是黑手党,桓玄,妖贼,司马元显父子这些人轮番作乱,甚至改朝换代,引发内战,我们北府兄弟又怎么会一次次功败垂成,放弃到手的战果呢?”
何无忌点了点头:“这就是了,自古未有大将征战建功于外,而阴谋权臣掌权于内的情况,大晋百年之所以屡次北伐不成,不在于前方的将士无能,而在于后方的乱臣贼子们搞事。寄奴啊,这些血的教训,我们不能再忽略了。”
刘裕微微一笑:“那你觉得,现在后方的乱臣贼子们是谁?如何防范呢?”
何无忌不假思索地说道:“黑手党虽然已经消灭了,但那些个成天还想着不劳而获,吸民血民脂的世家高门还在,其实黑手党也不过是这些人暗中推出的一个代表罢了,最后维护的还是他们这些寄生虫的利益。”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