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
夜已渐深,窗外的风雪以黑云为幕,舞得愈发肆无忌惮,在狂啸的北风中,如万马奔腾而来,那呼啸声像极了畹丘之战中动天的号角也如那喷涌的天火烈焰,那雪片便是千万转瞬即逝的生命,在咆哮的北风点燃地烈焰中轻轻飘落,从天上落入最深暗的泥土里,千万具枯骨,堆砌成了一个充满死亡的世界。
这是霖箬的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的景象,以至于看得失了神,似乎没有听懂霖忆短短三个字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啊?”
霖忆调整了一下呼吸“你最近常常如此走神,我是问你赌什么?”
霖箬迟疑了一下,话到嘴边,脑子却又过了一遍,这是他的习惯,因为一直相信他的恩师太公望告诉他的一句话“谎言是把温柔刀,但真相却又极尽残酷。所以语言具备无可匹敌的力量,三思而后说。”然后他缓缓的起身走到窗户旁,说“我想和你赌,刚才走的那群兵士,不出两盏茶的时间会回来。”
“为了刚才婴儿的哭喊?不可能,这屋外的风声这么大,屋内的风声不至于传的出去。即便他们要来,也是明早老板去请人他们才会来核查。所以我赌明早。”霖忆显然认为是这个理由。
“因为他们有一个确切的理由,”霖箬说到,“这世界上并没有不漏风的墙,有些地方,似乎比我们收到的消息动的更快。不信的话,输的人等到家了要给赢的人买最想要的书。我想那本乔安熙的《探月拾遗集》的手抄本可是好久了呢。”
“你说的就和你已经赢了一样。我倒是不想要什么书,你就到妙思阁去给我买个新的千丝百羽结吧。”这妙思阁是霖忆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丹学大师赵一德的三徒弟张焕亲手创立,这个张焕师从名门,但出师后却没有好好做丹学研究,反而却依着自己的性子,开了一个店,专门卖一些用丹学方法研制的小道具,包括一些聪明人喜欢的小玩意儿。霖忆本身也是丹学大师,要说有什么爱好,就是收集和摆弄妙思阁那些新奇玩具了。
两个人为着自己的赌注,也就这么看着窗外,一直等了两盏茶的时间,霖忆才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啊——,时间差不多了啊,你把我的千丝百羽结的钱先准备好吧!”说着便起身走上旁边的楼梯回了房间。
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了吧。霖箬想到,自己是嫡出,所以从小父亲便让自己学习经纬学,这是一门政治和管人的学问,虽然也有诗词歌赋的成分在其中,但大多还是策略和逻辑。霖箬有时候常常在想,是不是从小所学的原因,看人看事总是从怀疑出发,而霖忆就不一样,看中的是实证、试验与统计,所以哥哥在碰到一个事情的时候,最容易摒弃主观的情感。
这可是霖箬从小到大经常陷入的自我怀疑,正当这个时候,他看到远方的黑幕中一行星星点点的光在远处出现——果然来了,那黄衫女不是善类,一个个充满心机的举动,只能导向这个结果。
他有些得意,想要让霖忆来看看自己并没有猜错,当然其中也有很多对于乔安熙诗集的兴奋。便一个人急匆匆的回到了三楼的房间,想对哥哥说出“愿赌服输”四个字。
刚走到门口,见窗棱上映着屋内的烛光照射出的霖忆的影子,那几分清秀的身影看样子正坐在桌边读书。这个向来不喜欢书本的人,今天怎么有这样的兴致,真是古怪。霖箬摇摇头,笑着推开了门。
“你实在应该下去看看,”还没等到跟霖忆对视,他兴奋地一边说一边将房门合了起来,“再过不久,那些士兵就要上门,愿赌…”
话还没说完,转头才发现坐在桌边的霖忆尽然满眼都是紧张的神情,嘴巴一直开合像在狂喊着什么,却是怎么也没有声音。当下只觉得喉咙一凉,有金石一类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脖子,余光略过,应当是一把匕首,此时耳边传来一个似乎很熟悉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