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隐约间的思绪,端着酒杯碰了碰安歌,又伸手远远地对着煦渡举了举,“新年快乐,师兄们。”
一旁,已经带着醉意抱着酒坛子舔的九衾闻言,偏头看来,有些动作迟缓地抱着坛子过来碰她的,“新年快乐,徒弟……们……”
一旁,始终闷头吃菜的浮生咬着筷子看了许久他们的互动,眨了眨眼,端着他的清水杯歪着脑袋看了看,似乎不大理解,但还是觉得这应该是一项很重要的事情,遂搁了筷子站起来,走到言笙身旁,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新、年、快、乐。”
这是他这一生里,第一次说这四个字。
在过去的年岁里,一年、一年的分界线于他而言是不清晰的,没有人会为他过年,他也不知道除夕夜这一天和平日每一天的区别。甚至,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也不大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感情和期许,只隐约觉得,自己喜欢。
喜欢这四个字。
他喜欢的,便要送给言笙,并希望言笙也喜欢。
他说话慢,但和九衾的迟缓不同,是清晰的、认真的模样。说完,他便笑了,笑容单纯又好看,带着些娇憨。
言笙眯着眼儿笑,托着腮,与他碰了碰杯,正要说话,就见少年身后煦渡突然伸手箍着对方脖子拖了回去,“你这喝清水的小子,学什么大人模样?要不……给你来点儿酒?”
素来不喜欢被人近身的少年表情都变了变,倏忽间却又放松了全部的力道,别扭又固执地回头,“我不!”
“好喝的,你试试?”煦渡锲而不舍,他似乎终于发现了这小少年的可爱之处,扒拉着人家的脖颈子,“真的,你看你家主子喝地多开心……”
说着,就要去抢对方手中杯子,奈何浮生人小却机灵、身手又好,几乎也没见如何动作,竟是直接从煦渡的钳制下脱了身,脱身后似乎犹不过瘾,回头吐了吐舌头,“我就不!”
难得的孩子气。
言笙看着他们闹腾,自斟自饮,回头对安歌笑,“煦渡越活越回去了,倒是同浮生一般大。”
安歌坐她身旁,将手中喝地所剩无几的鸽子汤碗放下,又将她最喜欢的一碟点心递到她面前,笑笑没说话,煦渡这人,但凡心里有些不痛快,便愈发地闹腾,这会儿……怕是听了这丫头被人当众求亲,不管这事儿成没成,心里都不乐意着呢。
要他说,就是个懦夫。
人都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厮倒好,学起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心里在意地要死要活的,面上却半分不显,还装地一副风流倜傥、夜夜笙歌的假象,其实,他都怀疑,这厮压根儿连百合的手都没牵过。
思及此,倒是觉得言笙说得挺对,煦渡啊,的确和浮生一般大小……幼稚。这心思遮遮掩掩的,旁人看得清晰,也只有言笙不知。
他收回了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见言笙吃点心吃得不亦乐乎,便也捻了一块,刚入口就皱眉,“腻。”
说着,丢了那糕点,嫌弃的很,“也就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喜欢……百合倒是可劲儿对着你喜好做得这满桌子的菜肴。”
百合不是傻子,相反的,日日在那种地方生活的人,对“情”之一字最是敏感,偏生,和煦渡是一个性子——我喜欢你,你最好不要知道,我待在你身边,别无所求。
真真是俩傻子。
“唔。”言笙摆摆手,示意他将盘子拿开,靠着椅背仰面看天,若有所思地,“也许,她忘了你们的喜好吧。”往年并不是如此的,今日她一来就发现了,百合满桌子的菜,的的确确是针对着她的口味来的,半点不曾顾及了旁人。
若说真的忘了安歌和九衾的口味,那煦渡呢……
“难道他们俩吵架了?”她啧啧称奇,“百合姐姐性子最是温软,许是那不着调的人,得罪了百合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