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吴文斐似乎恼了,朱文章便又怂了。
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不受张郡守的喜欢,但张郡守倒并没有动他的意思,由得他颐养天年。
只是这吴郡守上任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自己还得养家糊口,养两个夫人一个娃呢!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将舒兄和小墨从遥远的南境请过来,怎好让他们二人才干了一年,就又卷包袱回老家去?
这吴文斐,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哼,那你是何意?”吴文斐横眉怒目,“你道你因体恤民情,所以少收了税,那么本官的东陵能收如此多的赋税,是因本官鱼肉百姓吗?”
“这……”
朱文章背后汗出如浆。
正在搜肠刮肚,突然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朗朗响起。
正是舒景。
“东陵地处河流交通要冲,吴大人治理好了河患,令土地肥美,农产发达。东陵税多,完全是吴大人知人善用,知地善种之因。所以就算县库饱满,百姓也安居乐业——所谓‘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
吴大人如此善政,想必也知道我们涿州地处边境,丘陵居多,为道之尽头。往来人少,商贩微利,土地难垦。是故厚库则伤百姓,高税则伤社稷。涿州百姓不易,亦因发展不济,导致无人才愿来任职父母官。乃至朱县令一任数十年。望吴县令高就后,惠及东陵、涿州百姓,那必然是天大的好事。正如《尚书周书》中云功崇惟志,业广惟勤,吴县令的仁德自可比古时圣人,得百姓长久传唱。”
这段话,其实就是一个非常文绉绉,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博古通今……
的马屁。
“哼。”
吴文斐听这么一说,合情合理,不但自谦,又恰恰好,将他架到了一个高度,八抬大轿,下不来了。
倒是不好再发作。
他又仔细地瞧了瞧这老东西,长须飘飘,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
书应该读的不少,话还挺会说的,一套一套。
这个矮胖子,还能请到这样的幕僚,算他有点本事。
朱文章见这一关似乎过了,松了一口大气,心中佩服景兄说话高屋建瓴,格局宏大,颇有那么一种说了等于没说,但是听起来很唬人,云山雾罩的感觉。
这格局,起码也是州府长官以上的级别。
果然窝在这小破县城里头委屈了他。
连忙点头哈腰“吴大人您站在这里这么久,腿也酸了,应该也累了,况且这公堂上很憋闷,会热坏的。请去书房及会客室小坐一下。”
吴文斐点了点头,但心中又思忖着,那道冰凉的目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揣测,应当不会是那老者。年纪那么大了,胡须都花白了,是文人模样,按理说不可能这样阴森。
难道是少年?也不像。看少年身材那么瘦弱,感觉自己两个随从一拳就能将他撂倒。
算了,大抵只是这里跟自己气场不合,以后还是少来这里,赶紧把正事办完,派个可靠的人顶上。
吴文斐心中想。
舒墨也意识到了吴文斐的眼神不适。
的确,方才自己看着他背影的时候,心中思绪翻涌,忍不住地恨意陡生。
难道这样的眼神,竟然被这姓吴的发觉了?
她垂下头,克制自己的思绪,想到不久前那日,那个编造观音像骗钱的张相公,在与自己对视之后,也露出恐惧惊慌的眼神。
到底为什么?
吴文斐跟着朱文章来到了书房,那两位衙役对视一眼,也跟着过来。
舒墨却注意到这二人偷偷以袖掩口,打了个哈欠,想必也是乏了。
她寻个机会,招了个丫鬟过来。
书房外的小院种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