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界下大暴雪了,往上翻旧历,细算天气异象,还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大雪起先如山洪倾泄,下了两三天,才渐渐如同北地白雪,纷纷扬扬……
路上并没有任何生物,树木被重雪压折,不知经历过什么,冻成了一根根冰晶柱,形态各异,有些看起来狞狰恐怖。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十五六岁的少年背着一把朴实无华的短杖,旁边拖着一个同样背着短杖的总角孩童,两人脸颊额头都用丹砂画了玄妙的花纹,衣领袖口间同样用朱红的线绣着奇特的花纹。
少年身上的衣裳除了左边的袖子还算完好,全是被失控的妖兽利爪抓出来的痕迹,虽然身上的护身符为他卸掉绝大部分的攻击,还是受了很重的伤,凝结的血块混合着不应当出现的冰雪。结出一颗颗美丽又诱人的朱色晶果,挂在他的身上。
那个小男孩身上倒是没有多少伤口,同样挂了一身冰晶,他脸色冻得青白,意识混沌,双脚灌铅,很艰难才迈开一步,浑浑噩噩被少年拖着往前走,对少年的声音毫无反应。他的手原先还能握紧少年的手,渐渐冻僵,失去知觉,即使少年使用狠劲,快要把他的小手折断了也毫无所觉。
骤然寒冷,大风雪天气,本不该出现在南边,更加不应该出现在南岭边界上。
过去的半个月,先是暴戾的雷雨,黑沉压界的铅云,南岭界遭遇了最近三百年来最严重的洪灾。
就连浮在云泽上的大行宫都差点被淹掉。
水退之后,异变已降临。
一个月前,跟南岭联系最密切的月照界异像频发,数度陷入永夜状态。身在后方的南岭界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大行宫里面泰半修士领命出动,甚至把他们丹族的精英也抽调一半,带入月照巡查,再也不见回来。
一下损失大半精英,让丹族陷入了无法挽救的困境。
南疆两界两阵,两个弯月型叠在一起的防护阵,命运多么相似,月照神阵一旦出事,不仅仅是行走修士的失职,还是他们丹族的灾难。
他们丹族也是元祖亲封的守阵大族,虽则千万年来,风云变幻,南岭被各方势力割据侵占,丹族只能苦哈哈守着大阵方圆千里,自给自足,南岭大阵依旧是他们祖传的神阵,在无稷城单独列注的大族。
只是,这半月来的惨烈,后知后觉的丹族或许就要大难临头了。
他们,被困在南岭界里面了。
说个笑话,世代修阵的丹族,被困在自己世代守护的大阵里面等死了
……说不上来是不是难过,少年自己酝酿许久,冻成冰坨的脑袋里只想赶快找到能避风雪的地方。
他们在界内的时候,穿的全是半袖的夏衫,完全不能御寒,再不取暖,花懒懒就要冻成花冰坨了。
风雪越来越猛,成片成片的雪片好像从天上倾倒一样,大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眼睛看久了,如同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白,时不时令他产生飘浮的幻觉。
原来雪是这样的吗?寂冷无情,把所有的痕迹都掩盖消除,再也找不到了。
少年本能地拖紧那个小孩童,麻木地走着,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南岭是不能回去了,也回不去了。
本以为是一次平常的天象异变,过去的千万年,形形式式的异象都遭遇过了,大阵坚固守护,尚未出过大意外。这次两阵变故齐发,族长开卦演算,却毫无所获,月照更是无丝毫消息传来,大家都知道出事了,等到意识到之时,无形的界,把他们隔离在昆仑之外。
他们被抛弃了,就跟当初那个传说中的月照族一样,被隔离在外边,昆仑大眼一定是感应到什么,自行隔绝,启动界封印。
少年不明白,神阵守护族,究竟是荣耀还是禁锢?可能是荣耀,也是禁锢。在浩荡无可阻挡的变故面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