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热,这让胡觐越发地着急。
进了视事官房,胡觐一落座便直接开口道“因我朝新君自登基三年来,连年讨伐柔然,国力大损,民生凋弊,急需休养生息,是以对这次商谈互市非常有诚意,而贵国因逆臣乱国,以致内战,想必也有蓄养国力之意,那么互通有无岂非善事?”
“贵使所言虽是正理,然则……也正因此,我朝太仓存粮亦是不足,禁军要重编,州郡亦要改制,除了粮食交易,其他都可以谈,这是朝中诸公共识,希望胡仆射能理解。”
“申少府这是何意?”胡觐听得脸色一黑,大为不悦道“旧年与荆州中府之事,我朝已主动三倍赔偿,这与我朝八公,可是从未有过之事,莫非贵国诸公还不满意?”
申恬微笑,不以为然地看了胡觐一眼,那不过是两千石粮的三倍一千八百缗钱而已,换成牛马也不过三四百头,还不到一郡半年的赋税,也他娘的好意思说三倍赔偿?
申恬虽没说出来打脸,胡觐却也是心知肚明,但求人家做生意就是这样,北魏国界处于四面包围之中,虽有海岸线,北方人与胡族都不擅长于水性,并没有水师,海岸边的小渔村顶多有一些大、小渔船,不似南朝有水师之利,产出的货物想卖到哪里就能卖到哪里,而华美的丝绸,更是南方垄断,北魏没得选。
“这样吧……申少府有什么条件,但请直言,可好?”
“如果贵国一定将旧年粮食之约再续,可以卖出五万石,绝不能再多!”申恬说得斩钉截铁,又道“且丝绸、瓷器、茶糖价格在市价基础上浮三成,胡仆射可以去南市了解一下物价,如何?”
“不不不……这绝无可能!”胡觐连连摆手,满脸惊奇,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恼怒道“难道申少府以为我朝君臣昏聩,还是国小兵弱,可肆意敲诈不成?贵国官府与民间所产丝绸,最终总是要卖出,莫非就此视我朝如仇寇,刻意加价以欺之?”
“呵呵……并无此意!贵我两国既是互利互惠,总要两无欺诈,心怀坦诚,可胡仆射这次来使,所需货物之巨,实前所未有,我朝要一次备办如此数量的货物也非常为难,如果胡仆射继续遮遮掩掩,不肯坦言货物将转手的去处,那我朝就只能礼送归国了。”
“啊?这……”胡觐大吃一惊,似是没想到申恬竟然猜出了什么,顿时颇感为难地转头看向步堆,两人互打眼色,好一阵无声交流。
步堆若无若事地拱了拱手道,开口否认道“看来是申少府心生疑虑,但这批丝绸确实是我朝急需,实为我朝边塞各部大人欲以去年缴获互市,以赏赐抚养部民,而朝廷也要以此赏功,多余的才会考虑转卖一些与燕、夏二国,绝无转手他国之意,更何况……即是转手,亦无伤贵、我两之谊,不是么?”
“哈哈……果真如此么?”申恬大笑起来,故意佯为揭穿,实为试探道“去年我中府使者庞法起使平城,却偶遇西域悦般国商人,所获不少秘闻,贵国若来朝互市丝绸转手西域,想必这利润高出不少吧?”
“市井商人之言,想必申少府不会当真,此事涉及贵我两方,却无关他国,某且问申少府,这笔生意可还能做得来?”
步堆毕竟是鲜卑武人,没什么耐心,说到这里,语气已经颇为强硬,大有一言不合便拂袖走人的架势,但申恬却不想将此事谈崩了,与北魏互市对朝廷也有大利,不过试探到这一步已经足以确定,北魏国内的战略意图已经暴露。
很简单,北魏需要笼络悦般来牵制柔然,使其无法全力南下,北魏就可以从容向南或向西用兵,而对于南朝来说这却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