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在脑海里描绘起鼍龙的恐怖模样来。
军队浩浩荡荡朝着南边的皇家围猎场进发。
皇宫阁楼上的帝王眺望远处移动的小火苗,若有所思。
“皇上,夜里凉。”洛福抱来一件鹤羽长麾。
“不知此次能剩多少人回来……”帝王的眼神比这黑夜更加黯淡,他没有理会洛福递过来的长麾,而是径直走到了案桌前,继续挑灯批阅奏折。
“皇上身边的暗影侍卫不都是当初活着从南山回来的嘛……”洛福的意思自然是让帝王不要忧心“秋日里更深露重的,还请皇上早些歇息……”
帝王提笔,颇为惆怅道“朕,偶尔也想要一位非食髓知味者留在身边。”‘在他眼中朕不是利弊的掌控者,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脑海突然闪现出那位又无理又蛮横的脸庞来,然而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历年来,但凡是存留下来回来复命之人,哪一个不是斩杀队友,抢占功劳的好手?这第二考,考的从来不是生存能力,而是人心。
对于一个王朝来说,那种真心替朝廷办事不要报酬的好人实际上是不能多用的,谁都料不准他们的心思会在何时转变,没有掌权者喜欢不受控制的因素,尽管他们确实能为百姓带来福利,然而,朝廷要的是百姓的福利吗?并不是,而是一种平衡,一种介乎百姓能吃饱饭,朝廷能收益的平衡罢了,人命不过是草芥是帝国的血液,是为了这个强大蚁巢的支配者们而存在的工蚁……相反的,那种将贪恋功权写在表面的人,才是真正能掌控的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无上的金钱和地位,皇权可从来不缺这个,这些明摆的利益是一条锁链,锁住了很多人,动一发而惊全部,谁都抽不开身,谁都在皇权的手心里。
这当中,南祀如是特别的,一个朝廷不可能只存在阴暗的部分,历史刚刚好发展到这里,将此人推送到了自己的跟前,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像是一颗枯朽树木上的嫩芽,有些脆弱,但很耀眼;帝王知道,必须要有这么一位角色出现,一位会做事,肯动脑子,愿意效劳的百姓之子,他连接着朝廷与黔首,是缓和朝廷与百姓关系的存在,只要有他一天,百姓们无不追捧,只要有他一天,百官无不震慑,真神奇啊,也正是南祀如坐到京兆府尹之位,颁发出了土地改革之后,朝野上下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势力突然之间就达到了某个平衡……然而也就是南祀如这个人,让高高在上的帝王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关乎利益的交流方式,比如说,他下棋可从来不会让着他这个皇帝,他的奏折也从问安从来不说客套话,只全部省来报告实在的事情,他明明是个文采炫邈的大文豪,议论类的奏折却从来不屑卖弄,多是朴实简洁,近乎直白……这种交流挺不爽的,有好几次都把他这个皇帝气的半死,对,就是气个半死这四个字,他都好久未曾体会到了,这种活生生的与人平等交流的方式,他几乎都快忘了是何种感受……再后来,面摊上,出现了那位名字极度不吉利的家伙,此人满脑子的坏心眼却憨傻至极,这种人当真是少见;他动不动就与他肢体接触,蛮力还大得要死,此事若是放在以前,哪怕是再得他信任的心腹胆敢僭越碰他一下,早就拉出去剁碎了喂狗了……然而,那日脑子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提议让他参加朝廷的招安测考……
“皇上……皇上……?”总管宦人小声呼唤。
“……”回过神来的帝王发觉跟前的奏章之上被自己染了个墨印子。
“皇上最近总是走神呢……”
“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