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落魄士人们总爱聚集在此钻研琴棋书画,灵鹊见识过很多书生从一开始的满腹经纶到最后沉沦红尘无法自拔,还有的家境殷实最后为了某个艺伎而倾家荡产,然最后只能叹个戏子无情的唏嘘,也有一两个艺伎动了情自愿用积攒多年的金银细软赞助情郎上京赶考,然最终杳无情郎音信只能独坐空楼弹唱负心梦影,也有的跟着情郎私奔最后只能灰溜溜跑回来继续过这番红尘海游荡的日子……有时候灵鹊很痛恨这样的生活,又时候却也感激醉梦坞,能以一方小天地,照应出荒唐的人世百态。
经过大堂时,各色绸缎横幅拢成的吊灯下,绚烂的斑驳打在那首已经被时光擦拭地有些模糊不清的诗作,前些日子又闻来客口中碎念那南宣迟因其一手好文章被新皇赏识擢升为京兆府尹,这家伙的仕途当真是鸿运当头!令人生羡啊!
已经是京兆府尹了啊……灵鹊凝视壁上傲然风骨的字体,忽地笑出了声“我怎会将你与公子想成同一种人……”
“阿娘,阿娘,你在想什么?”临侬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攥着灵鹊的裙摆使了劲的摇晃。
灵鹊对这个小家伙总有些头发,她啧吧一声“我在想一会儿去见红姐姐的时候要不要把你也捎上……”
小家伙尖叫一声“啊——不要!”脚下抹了油似的一溜烟跑没了影。
辰时的拂晓终于冲破了天际的混沌,阳光从东面洒向整个轶城,如是为鳞次栉比的建筑物裹上了金色铠甲,薄雾散射中呈现出一派如梦似幻的兵戈铁马来;灵鹊带上食盒,不忘挑着两瓶醉梦给那位嗜酒的前花魁。
白天去找红坟的坏处是不得不被动认识胡宅的主人胡宸儿,她从宅门前探出脑袋来,一脸惊奇的打量着灵鹊,她一边寻思来者的面善,一边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总觉得答案冒出来时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墓诔姑娘!有人找你!”
跟着着小丫头来到后院的灵鹊正巧看到红坟坐在自制的槐树秋千上荡来荡去,一脸惆怅地仰视天空,当她百无聊赖的目光扫过来时,突然折射出惊喜的光亮,她二话不说从秋千上一跃而下,“小鹊儿!”尤其是来者拎着的食盒,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把她念死了。
三人坐在花圃中央的石凳上享受甜点之时,来者表明了此次的来意“红坟,我即离开轶城,动身前往京都了,这次是来跟你告别的,此一走大抵半载,你要多多保重。”
正塞着桂花莲子糕的红坟被噎了下,敲打半许胸口才好不容易吞咽下去,她直愣愣瞪着灵鹊,“怎么突然要走?”
“有任务在身。”有旁人在,灵鹊不便多解释。
红坟突然窜了起来,在宸儿困惑的视线里一把将灵鹊拉到了一边儿,附耳“你一个人?”
前者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无忱疯了吧?他竟放心让你一个人去京都?”红坟故意夸大的口吻连她自己都觉得做作,眼前的女人在她眼中怎一朵娇花可以形容?然在旁人眼中可是实打实的个中高手,即便是在威名赫赫的刺客圈内,也是出了名的;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过只是最简单的不乐意。
灵鹊抿唇笑了笑“这种任务,大概没有人能比我让缨公子更放心的了……”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这一走小半年,谁受得了?没有她的探望,初五又不是天天来胡宅,自己岂不是要馋死在这里?再者,京都那个地方,大怨丛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武林高手能对付的,倘若这一去招惹到了什么,红坟想都不敢想……“我跟你一起去!”
后者脱口而出的话像是一只蜜蜂“嗡嗡”地飞绕在灵鹊眼前,扰得她有些心烦意乱,“别闹了,红坟,这是任务不是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