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去,原本只有狮虎般大小的穷奇此时变得如一幢高耸的古刹,蹲坐在原地阻隔了男人的去路。
“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换来的……”声音仿佛是从万怨之祖胸腔直接冲出来,低沉到灌入水银似的声线如是从地底钻出来爬到了男人耳畔,他窝在原地瑟瑟发抖“对不起……对不起……”
“你竟然……用他换来的命……做这种事……”口中挤出来的言语听来似是啜泣,却又似悲鸣,琐碎的刘海遮住了前花魁的眸子,初五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恍惚间一团血淋淋的雾气萦绕在她的周身并不断往外扩散。
“我没有……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呜呜呜……”男人哽咽了起来,他瑟瑟匍匐在红坟跟前,一动不敢动。
冷哼声穿过夜色,比护城河底的水更加冰寒,红坟踯躅着来到男子的跟前,抬起头来时,两行腥红的液体挂在面颊上,初五却看到她的嘴角衔着一抹残忍的笑,尤听她恶狠狠出声“玷污他的人,必须死。”说罢,颓然抬起手,对着男人身后的空气淡淡道“吃了他。”
“等等!他罪不至死——!”少年放下身后晕厥的少女,忙不迭上前阻止却被穷奇动作时形成的强风吹倒在地,他迎着风艰难开口劝阻“红坟……快……停下……”
女子杵在原地,宛若一尊石像,她像是听到了少年的阻拦,又像没听到。
“嗷呜——!”穷奇张开血盘大口缓缓朝着弱小的人袭去,男人感受不到死亡的来临,还只是以为今夜狂风大作,他颤抖着跪拜在地像个虔诚的朝圣者。
突然,一道灼白的光剑劈开夜色的幕帘,直直朝着穷奇的上颚戳去,只听一声响彻天地的哀嚎,疼得直在原地打滚的穷奇身后渐落一盏皎白素影于屋脊之上,映着月华的人如是方从月中而来,初五抬首眺望那抹身影,只觉得他如梦似幻,下意识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此人便是那日突兀出现帮着红坟除祟的人。
“穷奇——!?”凝滞在原地的红坟终于有了表情,在瞥到贯穿凶兽上颚光剑时,她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先解除召唤,“退下!”只听“嘭”的一声,一阵风掠过众人,颓见冒着灼白色火焰的光剑直愣愣插进了地里,也是这一霎,红坟布满血丝的瞳孔径直睨向月色下的搅局者,她紧攥双拳,指甲陷入肉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称谓“无忱……”
清冷的身影从屋脊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地之际挥手回收了光剑,他神色无波无澜看向衣衫褴褛的男人,又看向同样装束好不到哪里去的红坟,俊舒淡泊的声线是他一贯的特色“他没有骗你。”
“哈哈哈,那他在石室里鬼鬼祟祟做什么?”不论怎么样,非奸即盗之人!红坟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跪缩成一团肉瘤的糟粕男人。
“我……我今天送完货之后,看……看到一群人绑架了个姑娘,我……我一路尾随,来到了一个洞口前……等那群人走了……以后便进去了……寻了许久,才……找到开启石门的法子……待我进去……刚要解开绳子的时候……你们……就……冲了进来……”匍匐的男人小心翼翼解释,悄悄抬起头来瞄了一眼跟前的女人以及她身后的少年。
“狡辩——!”红坟愤懑着大吼。‘在想要活命这件事面前,没有人的话是可信的,没有人的行为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只要那一张张嘴恳求着想活意愿的画面还存于记忆中,红坟便不可能忘了那日的愤怒与绝望。
“我……我没有……我说的全都是……实话……”男人被红坟一声叱喝吓得再次贴在地面瑟瑟发抖。
“我不信。”红坟忽而骤降语调,又回到了冰冷决绝的时刻,她木讷地从脑后抽出笄子,狠狠地朝自己刚刚结痂的创口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