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人,荷花自是十分欢喜,那种老友重逢的欣喜,与见到樱娘时的笑略显不同。
“你们回来啦,”荷花道“快来算账吧,我看你们住这地方也忒寒碜了些,连鄂县那县令的宅邸都不如,哪儿像个五品京官儿,此番给你们送的钱,估摸可在长安买套不大不小的宅子了……”
吴关哈哈笑道“姐姐往后可别这么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找我们算账,我心里还纳闷,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
荷花这笑话真冷……
闫寸冷死了……
樱娘……
吴关挠头,“那个……哈哈哈……进屋进屋,查账……”
河南道,谯郡,城父县。
张秀才的古董铺子。
卢倾月将脑袋向前凑了凑,配合着张秀才营造出的神秘气氛。
“啥事儿啊?”卢倾月问道。
“也不是什么秘密。”张秀才冲端来摆有各色石料托盘的伙计挥挥手,伙计见状,默默退了下去。
“樱娘其实是姐弟三人,她还有个姐姐叫青娘,他们姐弟三人是跟着娘亲从北境逃难回来的,客知道吗?”
“听她提起过,不过……他们的娘亲,还有姐姐青娘……不是陆续病死了吗?”
“青娘可不是病死的。”
卢倾月心下一颤,只等张秀才的下文。
“娘儿四个一路讨饭,走到城父已没了人样儿,和所有流民一样,他们又脏又臭,只能在城南东倒西歪的一片窝棚住下,那片窝棚不知住了多少流民。
哪儿有流民,哪儿就有人牙子,人牙子专打流民的主意,不知多少女子、女童被人牙子拐走、偷走,送入了院阁,还能劳作的年轻男子他们也不放过,卖做苦力也是笔收入。
除了人牙子,还有本地帮派,那些帮派乌烟瘴气,常常二话不说便将住在窝棚里的女子带走享乐。
樱娘一家四口刚到城父,就成了被争抢的肥肉,其中有多凶险,客能想到吧?”
这话题令卢倾月心头沉甸甸的,“我知道,关于流民有多凄苦,从前就听商队说过,近来自己走商,亦有所目睹。”
“流民确很可怜,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逆境出人才,流民之中亦不乏有勇有谋者,樱娘家三姐弟便是个中翘楚。”
“此话怎讲?”卢倾月被勾起了兴趣,有些急迫地追问着。
“先说大姐青娘吧,女人逼急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和那些流民女子一样,她也没能逃过本地帮派的魔爪,也不知她使了什么迷魂药,让帮派首领胡麻子朝思暮想,没多久她竟成了本地帮派的压寨夫人。”
卢倾月暗自咋舌,默默帮闫寸鞠了一把辛酸泪。闹半天他没过门的正牌媳妇早就跟了别人。
节哀啊兄弟。
“可是……这根樱娘姐弟又有什么关系?”
“就要说到他们了,”张秀才自博古架上拿下两只白瓷杯子,倒了水,递给卢倾月一杯,自己啜了几口,才继续道“大姐青娘入了帮派,二妹樱娘和小弟崔林也不甘落后,他们很快跟帮派里的人学会了骗术,且屡试不爽。”
还真是骗子。卢倾月暗自嘀咕着。
似看出了卢倾月的心思,张秀才又解释道“他们姐弟虽以骗术为生,却只对为富不仁者下手,从不欺压弱小,不仅如此,她们还常常接济流民。
后来上皇问鼎立国,各地剿灭帮派匪徒,他们姐弟才得以在本地百姓的包庇下躲过一劫,不过,青娘就没那么幸运了,青娘被官府抓住,杀了头。那时带着他们逃到城父的老母已病逝……我所说的一切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去官府打听,杀头可是大事,人命关天,想来自是有文书记录的。”
对方如此较真,反倒让卢倾月有点紧张,难道我此行的目的已全然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