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若静静看着,眼里汹涌的浪涛逐渐平复,而了一的目光亦是无澜,更没有曾经宠溺的慈爱,只是微愕的复杂情绪。虽然,无冥神医与一空大师事先阐明他的身份,以及所行事迹。且带他重返曾居住的宫殿,以便激复他遗失的记忆,这才引来叶景松追踪秋亦阁。然,隐帝扑入怀里,他堪堪稳住欲一把推开的烦躁,强忍不适的无措。
周遭众人的目光,聚焦他的身上,使他的脸色愈加深沉,看向苏漓若的眼神自是生硬而漠然。他有些惊奇,且疑惑,不是说他将裕国天下,朝权政势倚重给大女儿,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女儿身上,极其疼爱,视她如命。
除去方才相见的错愕,这时的她,一脸平静,眸色淡然。这,不该呀!即便不似大女儿激动喜泣,也不至于这般无愉无悦?莫不是她也得了遗症?
其实,苏漓若神情虽无异,但她的心却跌宕起伏,当初的情景历历在目,月国邑王府之时,姐姐曾以父皇中毒暴薨之事刺激她怨愤,逼迫她仇恨。
那时,她确实怨愤,仇恨他,甚至挥扬无熵,一剑置刺胸口。
如今想来,又添一笔愧欠他的债,外人皆都道他冷傲狠戾,狂妄无情,或许他把所有的温柔封存成爱,只为了遇见她,倾尽所有予她。
这些日子,她从不敢触碰封锁的思忆,惧怕一触即坠万丈深渊,再没有勇气独自存活。
可现在,伫立这喧嚣的院子里,她面对死而复生的父皇,竟不曾如预料中的欣喜若狂,似姐姐那般喜极而泣的激动也无。
不经意撕开忆念的一角,也只是如此苍白无力,而非撕心之痛。
这一刻,她深感,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原来,她的心,已随他远离尘世,而殇。
苏漓若憋在喉咙的一句父皇始终没有喊出口,了一已轻轻推开隐帝,拍拍她的肩头,婉转道:“你是一国之帝,怎可在下属及众人面前失态?”
“父皇莫怪,女儿一时喜极,难以自禁。”隐帝愧状低首,抹去满脸泪水。其实,她也不知为何,竟软弱至此,这种愁绪心境应是自风玄煜出事,频繁纠缠,后又经惠悟中剑离世的重创,令她郁郁难以欢颜。
当然,这其中不泛风玄璟突然的出现的原因,总让她患得患失,心生忧愁,惊惧他一如来时那般唐突,转眼又消失无踪。
这般焦虑不安,亦使她烦闷,却无计可施。她发现自己愈发依赖他,喜欢在他怀里娇纵,一如寻常人家的女儿心事。不仅如此,她开始懒散,厌烦深更半夜还埋头批奏阅卷,甚至早朝都成了一种负担。那可是她曾经梦寐以求,为之搏命,费尽手段,策略反施的掌权大计。如今锵锵成了烫手山芋,沉重的包袱。幸而,风玄璟时常监督,辅佐相成,她也乐得亨拥其成,往往一见堆积如山奏折,便以软硬兼施之势,娇嗔佯怒之攻,迫他为谋献策,倚他孜孜不倦,所有焦头烂额的问题皆迎刃而解。
这也使她深藏不露的温柔,从不轻易示弱的娇蛮,呈现他的眼前,一览无余。
了一侧颜瞥了瞥一空大师,遂径直到无冥跟前,目光复杂地盯着他,沉声道:“我知冥公有心,也深存感激之情,奈何忆失遗症,不堪沉重。昨晚宫中之行,却无一丝迹象可寻觅,虽负了冥公一番心意,也了了她们所思所虑,彼得无憾,不如就此别过,重归隐世,闲置余生。”
无冥捻着长须,举目投向苏漓若,却见她沉默不言,毫无欣悦或挽留的只言片语。不禁皱眉忖度:看来是他失策,她已不是之前玲珑剔透,蕙质兰心的苏漓若,那个灵颖巧妙的女子不复存在了。
他自是不知她沉浸忆念之中,只道她失了心智,只剩半将空躯,连喜怒哀乐也无。沉沉一叹,转身看了看一空大师,听他低喃佛号,便回头对了一道:“你既已了悟一生悲喜,我倒也不能勉强而为之,如此...且随你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