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好云汐、郑氏那尚存于世的一双儿女中的小女儿,就可还国公爷郑冉对他的救命大恩。却不想中途横生枝节,终使云汐生死未卜。
他华南赫,还是欠下郑家一笔未偿的债。
不知不觉到了最熟悉的地方,人回神时,眼前便是那棵粗壮高大的桂树。
因花期未至,此时那树冠葳蕤,郁郁芊芊,形似撑开的大伞,羽盖翠绿生光。
冷青堂这才记起,此处乃是司膳房的地界。
清明眸光在满树葱茏前寸寸幽暗,冷青堂对树默念:
“一年了,云汐,你究竟人在何处?你可知东厂从未放弃,我也从未放弃,始终都在寻你。你能原谅我吗?是我错了,当初确是我做错了……”
戚戚如他,在对桂树感怀之时却不知,那几人合抱的粗树干后面也有一人,此刻举头望着眼前硕高繁密的桂叶,正在触景生情。
方才从浣衣局回来时她抄了近路,走到这里便看到了它,一时竟想到冷督主府邸的桂树。
她在桂树前双手合十,阖眼在心中祷告:
“桂花树、桂花树,小女顾云汐在此诚心许愿,祝东厂冷督主事事顺遂,唯愿我与他早日重聚。”
轻风过,绿叶婆娑,光影摇曳,似是桂树有灵,收到了她的祝祷。
风中,树干两侧之人皆作须臾浅叹后同步绕过树干,于同一条宫道上彼此相背前行……
——
夜色朦胧,晚风拂动。
储秀宫里,许妃并无安置之意。
她吩咐顾云汐做一道清肺润燥的炖品,之后带领锦竹、顾云汐与两名内侍赶往晓夜轩。
头上一轮明月。
内侍在前提灯引路,锦竹一路搀扶许妃,顾云汐手提食盒,主仆几人踏着满地银辉,行走在寂静深长的宫道上。
顾云瑶正在宫中伏案奋笔。
七日内抄写《灵宝经》百遍,所限时间并不宽裕。
自女儿会散,顾云瑶回到晓夜轩后未敢耽搁,即刻命颂琴研磨,她就坐在书案前,从正午抄到日落,且连用膳、安寝的时辰都在奋力赶工。
夜色渐浓,有风透过虚掩的窗棂贯进正殿,吹得烛台上那丁点的火光摇摆飘摆不定。
顾云瑶落了毛笔,两手轻揉酸涩的眼眸。
赵安见了,及时献上一杯香茗,音色柔和的劝慰:
“主子,您都写了一天了,就让颂琴伺候您安置吧。距七日之限尚有时日,并不差这一刻。”
顾云瑶沉眸,无神的眼望桌上摊开的《灵宝经》书页,转眸又看手边那厚厚一摞满是字迹的纸张,缓缓摇头道:
“还是趁本宫身子尚可之时,再多抄些吧。”
顾云瑶端起茶杯,揭开杯盖轻呷一口热茶,紧接着便是几声剧烈咳嗽。
两肩耸动时,茶杯脱了手,一杯水全倾在了纸张上,晕了大片字迹。
赵安与锦竹过来帮忙,撤去空杯与废掉的纸张,将桌面的茶水拭干。
眼瞅着快一天的辛苦全白废了,顾云瑶一阵心酸,不禁垂泪。
颂琴将烛火拨得更亮着,求着:
“主子,还是叫奴婢与赵公公一起帮着抄吧,人手多才能快些抄完。横竖是要拿到国师道庐里去,该是没人会挨篇细查上面的字迹。”
顾云瑶拧眉略作思索,还是觉得不妥:
“本宫还是要仔细些,抄经文非亲力亲为不可,如此才不会被人再寻到短处。如今晓夜轩危了,咱们务要事事谨慎小心。”
“妹妹既有此顾虑,莫若让本宫助你一助。”
说话间许妃由晓夜轩一内侍引领着,含笑自外面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