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痛斥令闵刑氏的内心受到极大冲击,她在游廊下桀桀晃动身躯,感觉天旋地转,急忙扶住朱红的廊柱,才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复看顾云瑶,只见她容色淡薄,眼底的光晶莹凝结,寸寸冰冷如雨。
闵刑氏戚戚摇头,一时间泪水汹涌:
“珠儿,娘知道你在恨娘,当年确是娘做错了,你恨,娘不怪你。你父常年戍边,只将你与幼弟俊儿留于家中抚养。你父一心对俊儿怀有寄托,娘那时眼见侍卫们一个个被马匪所杀,心里真的怕极了,若然俊儿有所闪失,见到你父时,娘怕是不知该如何与他交代啊……”
顾云瑶“呵呵”冷笑,仰天吞下满目清泪,容色苍茫:
“如此,你便舍弃了我与乳娘,带人护佑弟弟先行逃脱。你如今见我入宫为妃,以为我享尽了荣华富贵便又动了认我的念头吧?哼哼,莫说我恨你咬牙,即便不恨认下你,便是对不起为护我而死的乳娘!”
“珠儿……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闵刑氏两手捂耳,哭诉着摇头着,神色凄切而艰难,只觉自己的一颗心被顾云瑶句句如刀犀利的话语生生劈开,变为数瓣,碎了一地。
膝盖忽而失力,妇人全身软在地上,双眼蒙泪不住对着顾云瑶扣头,撕声哀求着:
“珠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花乳娘。你要恨、要打,娘绝无怨言,只求你能原谅,你原谅娘吧‐‐”
顾云瑶香腮垂泪,注视脚下的人痛苦忏悔,眸色冷冽无温:
“本宫闺名云瑶,别再叫‘珠儿’,本宫听着恶心!你这辈子休想得到本宫的谅解。当年是你叫本宫去死,而今,本宫便叫你生不如死!”
诅咒之声才落,空中惊现电闪雷鸣。寒光如剑,震响如锤,无形的力量重重击打大地,欲要将世间的一切罪恶清理干净。
闵刑氏愕然望天,身形剧颤,高悬惊悚的心就快要蹦出胸腔。
往事不堪回首。
心上,那道勉强愈合的旧伤,眼下因顾云瑶的凄厉咒骂再次撕裂开来,一腔热血遁然抛出,满目刺烈猩红。
闵刑氏羞悔难当,以手掩面大哭起来。
听到动静,钱皇后与闵国公赶到游廊。
钱皇后神色惊讶万分,急急命素潋扶起了溃不成军的闵刑氏。
闵国公从军多年,在家在外一贯嚣张跋扈惯了,脑中、心中俱是些大男子主义和重男轻女的歪理,从前就对他这个大女儿漠不关心。只是在她与母失散后,才难过了一阵子,感觉到内心缺失了什么。
此刻,看女儿不仅亭亭玉立,且穿金戴银、贵为后宫九嫔之首,而这般的一个人偏要在东宫之主与众多宫人的面前,把自己的生母逼到痛不欲生的境地,便忍不住一腔邪火拱起。
“珠儿,当年那事,为父已经原谅你娘了!”
闵国公脸色铁青,硬声像是施布命令。
顾云瑶冷哼:
“你原谅她,不代表本宫便要因此原谅她!”
闵国公脸色一变,大步流星上前,粗硕的手指直向顾云瑶,放声大喝:
“珠儿,你、你‐‐”
颂琴一看不妙,抢上前来横臂护住主子。
闵国公身后,钱皇后立眉扬声:
“王爷,不可如此!”
闵国公武将出身动作敏捷,早已是气恼上头,行为当下有些失控,竟在颂琴眼前高高抬起了巴掌。
顾云瑶正色凛然,自宫婢身后绕步走出,扬唇溢出深刻讽笑,向闵国公冷嗤一声:
“怎么,你还想像从前那般再打本宫吗?”
“……我……哎!”
闵国公哀哀沉叹,铁手猛挥,甩上自己的半侧脸颊。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