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和晨曦,在无尽黑暗中,在无穷恐惧中,在无限惊慌中,在无极悲切中,煎熬、等待。
我们等得不知疲倦,不识寒冷,不觉饥饿,不知焦渴。
不知等待多久,便听地宫铁门洞开,又闻刀剑铮铮,铁索声声,数十个黑衣人,高举火把,各亮利刃,拖进一个浑身上下如遭血洗之人。
我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分明便是相父。
我和晨曦,蜷缩在洞穴里,又惊又痛,大气不敢出。好在洞穴隐蔽窄小,无人发现。
伏波妖孽,惨绝人寰,以刀剑穿透相父锁骨,以铁索将他束缚。
寒浪更是灭绝人性,相父毕生功力,尽被他吸入囊中。
陶然妖妃,不,父君逝去,她便自封妖后,缓步而入,盛气凌人,对着相父瞠视良久,接连数声冷笑:‘仲声,旁人传言你神机妙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依我之见,都是无稽之谈。你若有此通灵之能,怎会沦落至此?’
相父鲜血奔涌,浸湿脚下泥土,却铮铮铁骨,不甘示弱:‘妖孽!不要笑得太早!你的下场,我已看到!现世现报,时候未到!’
妖后闻听此言,一声狂笑:“仲声!事到如今,还这般猖狂?你看,这是什么?”
妖后言未毕,寒浪便亲手托上一个鲜血淋漓的玉盘。
我捂上妹妹双眼,扎着胆子偷眼观瞧,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居然是四颗血淋淋的肉球。
妖后笑不可抑:‘仲声,我留下你的双眼,就是为了让你仔细观瞻,这是那两个贱人的双目!曾几何时,这两双眼睛,顾盼神飞,勾魂摄魄!如今,又是何等污浊?何等恶心?’
相父大叫一声,晕厥过去。良久醒来,颤抖着双手,将眼睛捧起来护在心口:‘妖孽!灭绝人性!阿鼻地狱都容不下你!’
妖后一声冷笑:‘我下地狱?休要痴心妄想!那两个贱人,早就替我受过!你可知否?我将你的小心肝瑶,还有那博后瑶池,剁了手足,剜了双眼,割了舌头,变成人彘,扔进酒坛。两个贱人,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发出的‘呜呜咽咽’之声,比瑶雪崩,还要呼啸!比瑶池仙乐,还要动听!’
相父闻听此言,一声狂啸,又行昏厥。
我闻听母后被害,在无边的悲愤中,几乎失去理智。
就在我几欲跳出洞穴,与妖后搏命之时,母后的温言软语,又响在耳畔:‘经纬,万万不要出来。’
妖后临出地宫,再三吩咐:‘待老贼醒了,给他施以宫刑。他不是被传的神乎其神?我要让他非但做不成神,反而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胆敢和我作对?只有生不如死!’
就这样,深深的地宫,黑暗的地宫,只剩下我们三人。
不知过了多久,相父幽幽醒转。
我和晨曦抱着他,泣不成声。那时候,侍卫早已退出地宫,除了我兄妹饮泣,万籁无声。
相父悲痛欲绝、心如死灰地看着我,半晌之后,忽然燃起生之希望。
他奋力张开满是血渍,干涩开裂的双唇,说了一句:‘孩子,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