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这,随时可以招待。”他将她带进屋,屋中陈设也简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里屋搁着一张石床,还有两个柜子,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了。
他去里头翻出一套干净衣裳来,给她放在桌上。
“我这没什么衣裳,这身是新的,可能有些大,用腰带束一下吧。”
常羲提起外裳看了看,竟是上好的丝料,做工也精细,九嶷山养不出桑蚕,连朱明山都找不出这样好的衣裳。
她默然几许,没有追问太多,脱下淌水的外袍。
“哎哎哎!姑娘!……”男子手忙脚乱地捂住眼睛,温柔中带一丝羞赧的声音,配上这张阴森的鬼面,说不出的滑稽,“我我我先出去了!……”
他几乎是仓皇而逃,临走又转回来,给她带上门。
常羲噗地笑出了声:“傻子似的……”
她一手捧着他找来的衣裳,一手掐诀,眨眼间便换好了。
拉门出去,风中的玉鸣花迎面而来,馨香怡人。
她望见那人站在花树下,正在给自己束发,烟霞色的花瓣落在他披散的发上,肩头,落在那流云朵朵的衣摆上,再滑进脚边潺潺而过的小溪流里,湍急的岁月仿佛也在那双眼里慢下来。
他留意到动静,抬眸望向她,眼底是有笑意的。
“姑娘这就换好了?”
衣摆宽大,她须得提着步出,天青色的罩纱走进阳光下,像是在发光。
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石凳子,他坐一个,给她留了一个。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湿漉漉地滴着水,将簪发的玉钗一摘,便都披散下来。
“你这样会受寒的……”他忍不住提醒。
“不碍事,我不太生病的。”她不是很在意这种细节,散着发,在太阳底下晒。
但身旁的人已经拿出棉布来,走到她身后,帮她擦头发。
“不行,姑娘家不能这样。”
他的手指修长,梅骨一般好看,抚过她发丝的时候,轻轻柔柔的,比朱明山伺候她的几个小仙灵还要细致。
弄得怪舒服,她也就不推拒了。
“你在这谷里住多久了?”常羲随手拂去肩上一片花瓣。
他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很多年了,我也数不清……你呢?”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是从朱明山来的。”
“朱明山……”他愣地望向她,“神族之地?”
“嗯,你去过那儿吗?”
他摇了摇头:“我一直住在苍梧渊,最远便是赤水下游了。”
常羲环顾四周,景色美则美矣:“不会呆腻吗?”
朱明山那么大,她住得久了,有时也觉生厌。
苍梧渊即便狭长,但想这样的山谷其实很少,数月就能把角角落落都走遍了。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有些尴尬地低笑了声:“倒也还好,以前也不是我一人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只有我住在这了,可能还要住上很久,可能过些时日就能出去了吧。”
“你不能自己出去么?世间天地广袤,八荒四海,哪儿都能去。”常羲说。
又不像她,担着上神的责任。
男子无奈地抿了抿唇:“我不能出去的,有人同我说过,暂且不可离开苍梧渊附近。”
“谁?”
“……算是兄长吧。”
常羲呵了一声,不以为意:“这兄长也太古板了,无趣得很。”
他讶异地眨了眨眼:“同我比起来,其实很多人敬重他的。”
常羲越听越来气:“明日——明日我带你上苍梧崖,看看能少你一块肉不!”
握着她头发的那双手忽地僵了僵,身后静了须臾,传来一声轻笑。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