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手气好,结果刚上中学就跟不上同班学生了,差点没考上重点高中……等孩子上大学了,心想着终于能脱离你的‘魔掌’了吧,你又开始折腾了——也赶上你中年躁狂,孩子一给家里打电话,你就抢着说话,还净挑难听的,总是害怕儿子被小姑娘骗了,人财两空,每次听说有女孩接近了,就开始打击他,说什么‘大学处对象长久不了’‘异地恋成不了,早晚分手’,吓唬人家,逼得孩子都不敢提——现在好了,儿子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对象,结不成婚,你也抱不了孙子了,你高兴了吧!”
看来是憋在心里很久了,刘婶数落了足足五分钟,才终于在售票员的座位上坐下休息,既气愤又也因为长时间不间断的说话而胸口憋闷,喘着粗气。以她这个岁数,能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得这么完整,实属不易。刘婶的“辩证”,把我和心姐都听懵了,可想而知在“脸上”直接受到冲击的刘叔是有多么的——惨了吧尽管没有动手,受到精神打击还没办法插嘴反驳的老爷子,又郁闷又委屈,无处发泄,几次险些把车开出道,跑进怪石嶙峋的砂土地上;身子也随着刘婶的训斥渐渐萎缩,坍塌,虽然身体还在坚持驾驶车辆,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威风气势,就像拉肚子的拳击手,虽然架子还在,却毫无还手之力……
动了真怒的刘婶并没有放过刘叔,本就对他作风行事不满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其实刘婶平时也没少数落老伴,只不过很少被刘叔指责,这回终于找到机会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了……),正可谓“趁你病要你命”,坐在一旁的刘婶使出了中年阿姨最拿手的能力——唠叨,在刘叔耳边不停地批评、责备,一开始还围绕着“对孩子教育”这一主旨,没说几句就改成“批斗会”了,从早上睡懒觉到晚上打呼噜,从在小城里游手好闲到进城沾花惹草……基本上把刘叔身上能挑出毛病的地方都指摘了一遍,而且无论在说法还是语气上都毫不留情,一点不顾及在场的晚辈(我和心姐),令刘叔颜面扫地。虽然看着刘叔的惨状,心中泛起了几丝同情,但是一想起刘婶所说的基本上都是实情(少许夸大并不影响判断),想要帮忙解救的想法就荡然无存了——这时候如果孙大爷在的话一定会拍手称快“活该,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老实——‘老淫棍’真是没白叫!”……
可能是说得口渴疲惫了,刘婶终于放过了刘叔,从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的刘叔旁边的座位上起身,我和心姐也跟着站起——到站了……
将近晚上八点,车子到了车站。向颓唐在驾驶座上的刘叔告别,我和心姐下了车,和一直送我们下来的刘婶挥手道别后,我们目送着刘婶回到车上,隐约还能听见她训斥刘叔的声音——我和心姐相视着耸肩一笑,不知该对刘叔目前的悲惨境遇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好……
为了让担心了一下午的老秦放心,心姐决定和我一起到车站。
满天星辰下,漆黑旷野中,我和裹着大衣的心姐向着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处光亮处——车站走去。与夏天不同,静如深潭死水的荒郊之上,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我们两人踩踏在碎石上发出的寂寥之音,在黑夜中响起,是那么的孤独、不安……常年处于邻居、学生、同伴们所造成的各种无法预测的噪音所骚扰、搞得敏感的精神脆弱不堪的我,起初还对小城的安静空旷感到满意,呆的久了之后,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自己确实会有急需听到身边有其他人类活动的声响的时候。倒不是觉得寂寞,只是害怕——孤独像一团如生活般杂乱的麻绳,一个不小心摔进去后,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住,无法挣脱,即使呼救也没人帮忙,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里……
因为(公交)车站距离(小城火车)车站比较近,走了没几分钟,我们就来到了破旧的二层站台楼前,车站的外墙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雨打积雪后,露出里面斑驳脱落的红砖结构——如果是白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