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缓下来情绪,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再一抬头,就看见村里十几个半大孩子,围成一圈嬉笑着看他。
黑蛋往前走两步。
“安堂叔,我刚才听见啦。我兄弟是不是叫砖生?”
“是。”
“那我能不能跟你去摸一下砖生的脑袋瓜?”
这话一出,二愣子紧忙上前。
“安堂叔,我也要摸。”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曹安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伸手一左一右胡啦两下黑蛋和二愣子的脑袋,欢笑开口“行,都让你们摸,都跟着我去镇上看你们小兄弟。”
一句话惹来一众孩子欢呼雀跃,纷纷跑上前帮曹安堂抱起来那些东西,高高兴兴往回走。
高坡石碑前,青烟散去,微风吹走香灰余烬。
大批人成群结队奔赴镇上。
两大车秦刘砖窑厂的砖瓦,在秦长剑的带领下,进入祝口村。
禾土新生。
破屋,重建!
……
一个月后。
祝口村村中央,三大间新盖起来的小院里,到处都是喜庆欢笑的人群。
十几张大方桌摆满院内院外。
堂屋里,猛子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在红纸上书写“曹定乾,满月喜”的生辰八字大红喜帖。
里屋,村里的妇女齐聚一堂,轮流去逗弄刚出满月不久的砖生。
外面,曹安良和曹安俭四处招呼来喝满月酒的人。
小胡同前,曹安堂双手握住于庆年的手。
“于书记,您那么忙,咋,咋还来了啊。”
“哈哈,忙归忙,喜事我也要参与一下,沾沾喜气的嘛。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您里面请。”
回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县里的老熟人一个个说着恭喜的话,从他身边走过去。
曹安堂忙不迭感谢,等人进去的差不多了,稍稍愣神,总觉得少点什么。
田农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安堂同志,别找啦。曲志刚同志还在县里写检讨呢。”
“写啥检讨?”
“能啥啊,还不是秦刘村改造的事,于书记这边批评了他。他可倒好,自己写了工作总结往上递,非要论出来个对错。结果又挨了省里工作组的一通训斥,这天天的跟自己较劲呢,非得把检讨写成控诉书。唉,愁人啊。”
田农摇头苦笑着离开。
曹安堂有些发愣。
直到家里那边传出安良大哥的呼喊“安堂快来吧,领导都来了,你还不赶紧准备开席。”
“哎,这就来。”
曹安堂赶紧快步回去,欢笑声弥漫整个祝口村。
村子外,三里地,高高的土山上。
微风拂过。
长秀紧了紧裹着孩子的小包被,冲着祝口村的方向,缓缓跪下去。
良久之后,一双手轻轻放在长秀的肩膀上。
“走吧,要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苟大友弯腰,搀扶长秀起身。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去到了县里,进了火车站。
北上的列车缓缓开进站台。
苟大友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长秀怀抱孩子,拧着头看后方,似乎是想最后看一眼,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吱嘎一声列车停稳。
匆匆的旅人纷纷下车,大包小包外出的乘客朝前拥挤。
没多少人注意到,车头那一列,早有车站保卫人员围起来人墙。
咔嚓一声,车门打开。
哗啦啦手铐链条撞击在车门把手上。
周栋使劲一推戴着手铐的人。
“快走!”
披头散发,满脸络腮胡子,已经辨认不出原本模样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