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叫大动脉,旁边有淋巴,有软骨,有气管。用鱼骨头也能割开。”
小伍捂着眼睛,照顾不到伤处,他一步步后退,一步步瘫回沙发上,再也动弹不得。
熊彼得女士坐在他身边,一点也不避嫌,听见小伍沉重的呼吸变得微弱,变得越来越嘶哑。
她从腰胯的皮囊里取来水袋,把里边的蔬果可乐浇在小伍的头上。
小伍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庄稼一样,身上的伤口得到了糖分能量的滋养,开始愈合。
熊彼得从皮囊中取来两封信,拍了拍小伍的脸。
“下次写家书的时候,别去邮电局,像我一样,用信鸽和猫头鹰就好。”
小伍说不出话,他的气管被熊彼得割断了。
如果对方要割他的动脉,那么他已经死了。
熊彼得女士脱下帽子,坐在破破烂烂的娱乐室里。
她指着残破的大门,又指着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的吧台木桌,指着前前后后战斗中破坏的地板和天花板。
“终于有点画廊的意思了。”
她搂着陈小伍的肩,作为同乡,重新介绍着郁金香号,重新介绍着自己。
“我搂住你,你不介意吧?”
陈小伍摇了摇头,气管还没长回去,他刚把鱼骨头从喉咙里剔出来。
熊彼得笑颜如花,她像是一朵盛开在夏日骄阳下,刚被雨水滋润过的火红玫瑰。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乐意?还是没意见?你倒是说话呀?”
陈小伍说不出话。
熊彼得笑道“哦!现在明白了?你被我割了喉咙,又怎么能说出话呢?”
陈小伍想伸手,因为他看见了,看见了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熊彼得女士死死抓住了小伍的手,因为魔术师是靠手吃饭的,这太危险。
不过她想着,自己的时间不多,最后还是让陈先生拉开了襟衣的花领。
陈先生这才看清,熊彼得女士的脖颈到胸膛,有一道可怖的,如蛇一样的伤疤,一直往胸腹去。
这些伤,这些痛苦,都是她的财宝。
熊彼得将她一辈子的财富,通过伤痕,如数送给了小伍。
这个女人耸肩无谓,把陈先生搂得更紧了。
“你这身子和脸,是长得好看。我要是还年轻,你上了我的船,我就带你来这里做运动。”
陈小伍猛摇头。
熊彼得反倒是撇嘴吐口水。
“你还嫌弃起我了?你也配?”
陈小伍只是流泪,不说话。
熊彼得还奇怪了。
“哟哟哟哟哟!我把你打哭啦?!这可不行!我怎么能欺负一个弱男子呢?你说这可不可笑?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跟着陈先生开始哭。
她从对方身上,嗅到手性分子的味道时,嗅清楚那太阳一样温暖,芳草从泥土中发芽的生命力时,突然有种大彻大悟,大喜大悲感觉涌进心头。
“我想起来了——”
她把陈先生抱进怀里,像是哄孩子那样。
“——我想起我在地球用的名字,嗨呀!好难想,好难……”
她一点点清掉小伍脖子里的碎骨头,看着血肉模糊的伤,慢慢变成疤,带着血痂脱落。
“老年痴呆是顽疾,我要是把老年痴呆这个病也忘了,会不会立马痊愈呀?”
小伍哽咽地答道“我他妈怎么知道呀!我又不是老年痴呆!”
“你他妈说得真有道理!”熊彼得抱着小伍的额头,靠上自己的前额,轻轻拍着同乡的脸“我就是奇怪,你怎么就哭了呢?”
小伍“你打我打得那么狠!我他妈快死了!想老婆了!能不哭吗?”
熊彼得“你怎么连死的时候都在想老婆!有点出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