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姐弟俩总算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宁珂弟弟，我在来京之前就卜算到与你在京城有一次相聚。不然，我怎肯来京城的宁家？......这可是个虎狼之窝呀。”

“我十一岁那年，爸爸离开了家......”

宁珂发现宁玥说话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她的眼睛明显有些毛病，眼中似乎有种似翳非翳的絮状物。

“阿姐，您的眼睛有问题吗？”

“是呀，老毛病了，从小就有。”

宁珂问了姐姐眼睛的症状，他估计是患了晶状体浑浊症，也就是早期的白内障。这种病一般是长期在户外工作和活动的中老年人，才易患的疾病。

可姐姐竟然从小就患有这种病。

“做过治疗吗？”

“没有，妈妈不让。”

“为什么？！”宁珂一听，这真是怪事，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

“准确的说，小时候是妈妈不让；现在，我不愿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宁珂一听更是糊涂！

他从跟姐姐短暂的接触中看，姐姐明显没受过多少教育，但头脑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怎么说话有点不着调呢？！比老舅的话还让人意外、难以捉摸。

“你不知道爸爸是个蓍草占卦大师？……”

宁珂摇摇头，说：“我只知道，阿爸非常精通风水堪舆、布阵改命......”

“你说看风水？......错！爸爸是个蓍草占卜家，看风水那只是业余的……”

宁玥显然文化不高，可说起占卦，却口若悬河：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仂，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仂而后挂......”

宁珂古汉语水平很好，与先秦的古人交流都没有任何问题，可听宁玥说起卜卦来，像是进了云里雾里似的。而宁玥一旦说起占卜来，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有时像是在对别人说话，有时又像在自言自语……

宁珂回想起小时候阿爸教他风水堪舆的场景，不过，阿爸从未教过他占卜、卦象之术，风水堪舆、布阵到教了不少。要是照姐姐的说法，阿爸是一位占卜大师，为何他从没教过自己占卜术呢？

“阿爸为什么要离开……你，你家？”

宁珂从宁玥的嘴里听不出她的母亲与父亲有什么不和，似乎还很恩爱。可为什么要独自离开家，后来又另娶了自己的母亲呢？

“泄露天机！不得不离开......”

宁玥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凝重、敬畏的神情，像是在做祭祀献礼时才应有的虔诚神情。

“泄露了天机？……泄露了什么天机？……闹得要抛妻弃女，离家出走？”

“可不敢乱说！”停了一下，宁玥接着说：

“父亲精通蓍草占卦，年轻时又不知慎言，泄露了天机，遭到了天谴。走上了‘五弊三缺’的命途——这算是轻的，还算宁家上代积德。

“所谓五弊，即：鳏、寡、孤、独、残；所谓三缺：福、禄、寿......

“你想想，父亲若不离开家，像他这样的命格，身边的人被妨的还能活命吗？......我的眼睛虽不济，生活还能自理。若是抗拒天命，怕是治好了眼疾，又会患其他的疾病呢？......”

宁珂听罢姐姐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人若陷入了“五弊三缺”的命运，活着还不如死呢？！

这是世间最衰的命运，好事不登门，祸事常光顾。

他情不自禁的遥想起，父亲摇着轮椅艰难的走街串巷的身影......

这些年，家里生活的是多么的艰难，难道就是受到了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