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枝不知道自己在梦里跑了多久,只知道双腿渐渐发软发颤,干哑的喉咙里却已经发不出嘶吼。
心中像窝着一团火。
她不敢想象,若是因为她醒来得迟了,导致夜寒死在司霖的手上,那时她该何以自处。
去找司霖拼命吗?
即使她能赢得了司霖,即使她能想出一百种方法折磨得司霖生不如死,即使她能驱散司霖的魂魄让他彻底灰飞烟灭……那又如何?
夜寒若死了,一百个司霖也不够赔!
耳边仿佛有凄厉的呼声响起,阮青枝心中一急,忽然用尽全力向上跃起,之后放平四肢任由自己重重地跌下去——醒了。
眼前仍是那大红的纱帐,枕边却已经不见了夜寒的身影。阮青枝一跃而起,尚未下床便看见夜寒在床边地上痛苦地挣扎。
一柄刺目的光剑悬在房梁上,剑尖不偏不倚对准他的心脏。
“夜寒!”她本能地跳下床扑过去,剧痛瞬间在后背上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灼痛刺骨,几乎在一刹那间就要将她击昏过去。
阮青枝咬牙忍着,眼前有些模糊,只得摸索着抓住夜寒的手,急问:“你怎么样?”
“青……青枝,”夜寒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快让开!”
阮青枝摇头,心里想抱着他一起躲开,却不料四肢已疼得僵住,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仙家法器本就不是用来伤害凡人的,因此司霖的这把寻天剑刺在她的身上,倒比刺在夜寒的身上还要痛上数倍。
偏偏,她的魂魄却又困在一具凡人的躯壳里,连半分反抗之力都没有。
夜寒先前已经伤得很重,此时亦是有心无力。于是阮青枝只能在原处无助地承受着剑气的灼烧,勉力维持着几分清醒,向夜寒哑声道:“稍后若有机会,你悄悄躲开……”
“哼,机会?”旁边屏风前传来一声冷笑,“本君的寻天剑,可不是你们肉身凡胎能躲的。——怎么样,骊珠,你想清楚了没有?”
阮青枝不想跟他说话浪费力气,因此只顾喘气并不答话。
司霖倒也不觉尴尬,上前一步继续道:“你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犹豫,再过一时半刻,他可就要咽气了。死在仙家法器下的凡人是什么下场,你应当知道。”
阮青枝终是忍不住,咬着牙接了一句:“仙家滥杀凡人是什么罪名,你应当也知道!”
“不错,我知道。”司霖笑了一声,“所以我并不太愿意杀他。不如这样:你答应跟我回家,我饶他不死,如何?”
此时阮青枝已痛得意识不清,犹觉得这笔账仿佛不是这么算的。
司霖放过夜寒,她跟司霖回瑶台。——如果这算是一笔交易,那司命神君又怎么办?她还能到何处去打听消息、又如何能帮司命神君出这一口气?
这事不对啊!明明先前她是占着上风的,怎么这会儿倒好像是她有两件事要求司霖了?
阮青枝可以确信自己必然是被司霖给算计了,一时却想不起是哪里出了岔子。当然毫无疑问这笔账是她要吃亏的,她本能地便要摇头。
司霖看出了她的态度,呵呵笑了:“怎么,你不肯?如此说来你对他的情分也不算深啊!骊珠,你为了不愿跟我回去,宁可看着你的这个‘丈夫’死于寻天剑下、成为附着在寻天剑上的凶灵,永不得解脱、永不入轮回?”
“不!”阮青枝立刻慌了。
她怎么能让夜寒死在司霖的手里,那岂不成了她害死夜寒了?夜寒自始至终真心待她,她怎么忍心连累他至此!
可她又实实护不住他。
即便她以血肉之躯替他挡了寻天剑的剑芒,对夜寒而言也不过是稍稍拖延得一两刻时间而已,除了多受一会儿罪以外实在并无任何意义。
人为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