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别说牛羊,连老鼠都瘦得皮包骨。将士们偶尔运气好逮到一只肥硕些的黄鼠打牙祭,都欢喜得跟过节似的。”
太后这辈子只见过一次老鼠,那还是她年轻的时候上山拜佛看见的。时隔二十多年了,此刻再想起那种圆肚尖嘴眼睛溜圆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她还是止不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偏这时候外头小太监听见了夜寒的话,一溜十几个人端了刚烤好的肉片送进来,香气飘得满殿都是,立时熏得太后胸中一阵作呕。
夜寒看见了,忙道:“母后放心,这是上好的牛肉,不是老鼠肉!如今咱们是在宫里呢,老鼠肉倒成了稀罕东西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说了这句,太后满耳朵里都是“老鼠肉”三个字,顿时愈发头晕目眩,旁边小太监忙上前扶着她。
这会儿殿中却正忙着,站也没处站、坐也没处坐。
殿中百官有武将们带头已经开始吃上了,谁也顾不得关心他们太后娘娘的眩晕干呕究竟是因为体弱多病还是别的不可告人的原因。
烤肉嘛,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但不管怎么说,吃人的嘴短。
这会儿殿中人人都觉得这位新皇帝真是既温和又贤孝,脾气很好平易近人,谁说他不好就是谁无理取闹。
于是殿中气氛其乐融融,愤怒的太后愈显得格格不入。
气氛僵住一刻,终于有人搬了椅子来请太后就座。
太后缓过了一口气,之后立刻又要接着骂:“悠悠天下,多少国事等着你们处理,你们却放着百姓不管,只顾自己在这里大吃大嚼?你到底是打算做一个什么样的皇帝?亡国之君吗?!”
“母后,”夜寒从烤肉盘子里抬起头来,“儿臣和诸位大人本来正在商议朝政,是您执意要闯进来说别的事,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以至于诸位大人都饿了。”
“你!”太后的脸色顿时涨红了。
她似乎想要站起来,又怕夜寒撤他的椅子,只得依旧坐着,怒道:“你自己若不做那样没脸的事,哀家又如何肯来这里多言!你要做正事,就给我快刀斩乱麻,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撵出宫去!”
“撵出宫去,那恐怕不太方便呀!”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对答,自是阮青枝的声音。
太后登时大怒:“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来的?!”
阮青枝走进门来,笑了笑:“太后,这个地方,臣女好像比您来得还多呢!”
“你,”太后咬牙,“你还记得自己是‘臣女’!——那你倒说说,把你撵出宫去有什么不方便?!”
阮青枝皱了皱眉,一脸不解:“怎么是把我撵出宫去?太后刚刚不是说把‘丢人现眼的东西’撵出宫去吗?朝中君臣共议朝政,太后娘娘您冲上朝堂来吵嚷宫闱之事,这简直是南齐开国以来最丢人现眼之事,想必太后也有自知之明,因此才说要把自己撵出宫去吧?”
太后气得又是一阵胸闷气短。
阮青枝没等她答话,自己叹口气又接着说道:“太后倒也不必如此。您做的事确实是丢人现眼了些,但您是先帝的皇后、陛下的嫡母,最尊贵不过的了,陛下绝无可能将您撵出宫去的!”
“你……哼!”太后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指着阮青枝的鼻子骂:“你这巧舌如簧的样子,倒还真随了你那个下贱的娘!果真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
阮青枝还未答话,栾中丞已站了出来:“臣斗胆,请问太后娘娘,老臣的女儿‘下贱’在何处?”
太后愣了一下,脸色微变:“哀家是说,她的……”
后面的话,她竟没能说下去。
身为太后,他总不该连人家的亲娘是谁都记不住。她故意混淆,把金氏当作阮青枝的母亲来辱骂,却忘了如今栾中丞在朝中已是中流砥柱的存在,开罪不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