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午之后携云伴月果然进宫来了,同时带进来的还有堆得满满当当的三辆马车。
阮青枝看得很懵,揪住伴月急问:“你们是把房子拆了给我带来了吗?”
“哪能啊?”伴月跟她一样气急,“他们催得太仓促了,好些重要的箱子柜子都没带过来呢!你看你看,那些书只带了一半,还有画纸……对了还有药材,那些没炮制完的药材都还在屋子里堆着呢!我说全带过来,那几个死奴才却说没必要带那么多,还说带来了也没有地方放!”
阮青枝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这寝殿:“确实没地方放啊!”
伴月跺脚:“那我不管!夜寒既然让咱们来住,总不能连个放东西的地方也没有吧?再说我们带来的都是最重要的东西,一件也不能丢下!”
夜寒笑道:“这也不难办。日常用的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书和药材可以搬到后殿的小书房去,放得下。”
伴月答应着正要去指挥人动手搬,忽然又愣了一下:“日常用的东西,放到……哪里?”
“这里。”夜寒指指屏后,“这里空得很,可以放好多东西。”
伴月的脸色渐渐地变了:“我不太懂事,但是,刚才进来的时候听人说,这里好像是你的寝殿吧?”
夜寒点点头,无比坦然:“不错。从前在惜芳园,我也曾住过小姐的屋子。如今小姐搬来与我同住,也算礼尚往来。”
“这算哪门子的礼尚往来!”伴月气得跳脚,“你别当我们好骗,小姐傻我可不傻!你这是在欺负小姐呢!”
夜寒轻笑:“就算我是欺负她,你如今也没有资格教训我了。”
伴月愣了一下,回头看看殿门口,果然几个宫女太监都用看死人般怜悯的目光瞅着她。
对着皇帝大呼小叫,可不是找死嘛。
但伴月是不怕死的。最初的惊愕过后,她很快回过神来,继续跳脚:“我没资格教训你,你就能欺负我家小姐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皇帝,我也依旧敢跟你拼命!今天你好好地给我家小姐重新安排住处便罢,否则……”
“伴月!”阮青枝无奈,“太不像话了。”
伴月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我还有错了?”
阮青枝点了点头:“你当然错了。目无尊卑在宫中可是大罪,念你初犯,自己到外面台阶上跪两个时辰去。若有下次,宫规处置。”
“小姐……”携云走上前来,打算求情。
阮青枝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又吩咐道:“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了吧。一会儿涓涓带你们去安置,你们今后听她的就是。”
携云一一答应着,再三保证一定守规矩并且管好伴月,阮青枝才勉强放心,同夜寒一起走了出去。
草长莺飞的季节,即便是沉闷的宫中夹道也并不显得枯燥。夜寒攥着阮青枝的手,问她:“今日怎么舍得对伴月那么凶了?”
阮青枝无奈:“那丫头随我,没大没小惯了。如今我倒没什么,反正跋扈是出了名的,伴月却不能跟我一样。若是连她都敢对你大呼小叫,你这个皇帝威严何在?”
夜寒笑道:“帝王威严原不在这儿。”
“不对,”阮青枝摇头,“你纵容一个丫头,别人就会觉得你可以纵容第二个。规矩一旦坏了,再要立起来就加倍艰难,你可能需要凶狠残暴滥杀无辜,才能挽回你因为纵容一个小丫头而被人看轻了的威严。”
夜寒想了一阵,也摇摇头:“你这话不对。如果我一边纵容小丫头,一边又滥杀无辜,别人只会觉得我阴晴不定,大约是个疯子。”
阮青枝点头道声是:“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规矩要从一开始就立起来,你要做一个赏罚分明宽严有度的君王,这样以后才能轻松一点。”
夜寒笑了:“你说得对,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