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晕。豆花婆婆也想有样学样,偏偏那个白眼怎么也翻不好,又担心直接倒在地上弄脏了衣裳不好洗,一时不免犹豫。
这一犹豫的工夫黑影已到眼前,只听一个比打雷还响的声音喝问道:“卖豆花的!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四五岁、长得很好看像大户人家小姐的姑娘从这儿走过去了?”
豆花婆婆慌忙点头,之后却又更加发慌地疯狂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马背上的汉子一鞭子甩了过来。
豆花婆婆边躲边哭:“没有啊大王!先前倒是有一个小姑娘,可是一点都不好看、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啊!”
那汉子闻言又要打,旁边一人忙上前拦住,代替他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个不好看法?”
豆花婆婆怕打,忙道:“灰头土脸的,穿一件一看就很薄的小袄,帽子也没戴,整张脸冻得跟纸糊的小鬼似的,骑一匹破马,还抢我家豆花喝……一看就是一个混得很不好的女土匪!”
马背上几个汉子面面相觑,都觉的有些不太确定。
但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有几个人不信邪又去敲开了旁边几家的门,问来问去各家的说法却都是差不多的:
一个冻得看不清眉眼的女土匪,抢了周婆婆家的豆花喝,还把人家盖在盆上的棉被给抢走了!
好看?女土匪能有多好看?不好看不好看,凶巴巴的像个母夜叉一样!
好像也不是什么小姑娘,后头还有个男人叫她嫂子呢!那男人也看不出年纪,多半已经三四十岁了,所以说那个“小姑娘”大约是某个土匪头子的压寨夫人什么的吧?
如此这般的消息打听出来,马背上的汉子们互相以眼神交谈一番,齐齐摇头。
这,不像啊。
如果人是从这边官道走的,这么久无论如何都该追上了,绝不至于半点儿消息也没有。
“一路上驿馆、客栈都没有消息,想必是没走这边。”一个士兵总结道。
为首之人往前方被风雪掩住的路上看了一眼,拨转马头:“返程!”
马蹄声哒哒地沿着来路折返了回去。豆花婆婆和忽然就醒过来了的男人趴在桌子上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齐齐缩手拍胸:“怎么这么多山贼啊?这是什么世道哟!”
阮青枝不在意这是什么世道,她也不太在意天气。
她只知道夜寒在北边,在某片贼匪肆虐的山里。只要方向没走错,总能找到的。
上一次北边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杞县,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阮青枝估算他们行军的速度,再考虑到剿匪需要时间,猜测夜寒此刻所在的位置应该还在杞县附近二百里的范围之内。
当然她其实可以直接打听杞县附近的山贼,甚至可以直接打听真武军。但是,她不敢。
越是靠近杞县、越是靠近这片山贼肆虐的地方,她就越不敢开口向人打听。
到后来,她甚至连人也不敢见了。每每行至村镇闹市,看见百姓成群聚在一处闲谈的时候,她总是如临大敌远远地躲开,生怕从那些陌生人的嘴里听到关于厉王的议论。
他的死讯,她已经听到过、也说给别人听过了,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就有勇气再听一遍。
字字锥心啊。
因为一路避着人的缘故,阮青枝一直没有机会买一件保暖的斗篷,一路上只能裹着那床小被子挡着风,可想而知形象必然极其狼狈。
可是阮青枝不在乎了。
到了第四日,风雪渐止,连续多日灰蒙蒙的天上居然出现了太阳的轮廓,人间终于又有了一两分暖意。
中午时分,阮青枝摸了摸脸上化成了水的霜花,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硬饼子啃了两口,勉强用冷水送下去,之后又换到另一匹马的背上,继续催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