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上的皇帝又开了口:“即便不是你作恶,事情到底是因你而起。若阳城遭难,你不可自认无辜。”
夜寒沉默片刻,应了声“是”。
皇帝看着他,神情慈和而又庄重:“老四的性子是自傲了些,也是朕这些年过于纵容之故。此番他对你做下诸多恶事,朕实实痛心。且喜你如今平安无事,这是你的福分,也是老四的福分。可见上苍仁慈,不忍那孽障背负弑兄大罪……”
“陛下,您这话不对!”阮青枝再次从夜寒身后窜出来,急道:“不能因为厉王没死,就说睿王没有罪了吧?这件事就算是上苍仁慈,那也是上苍对厉王的仁慈!是上苍认为厉王不该死,而不是上苍要为睿王脱罪!”
皇帝一番话正说到动情处忽然被人打断,面上终于现出了几分恼恨。
这丫头果然不能纵着!这哪里是倚小卖小,这分明是目无尊卑、大逆不道!
“阮青枝,”皇帝沉下脸来,“你有功是不假,但朝政之事,素来容不得女子置喙!你若是连这点儿分寸都不知道,婚事什么的也都算了吧,朕不能为南齐将来留下牝鸡司晨的隐患!”
这是真生气了,龙颜震怒。
群臣都觉震悚,却听见那小姑娘的声音清清亮亮的丝毫也不怯:“我不是牝鸡,我是凤凰!”
皇帝气得龙颜都青了。
栾中丞在后面低低呵斥了一句:“丫头,不得无礼!”
阮青枝装作没听见,昂首挺胸继续说道:“朝政的事我又没兴趣,你让我说我还懒得说呢!刚才咱说的是朝廷的事吗?您要以厉王还活着为借口替那个杀人凶手脱罪,那算什么朝政的事?那都不是人干的事!”
“放肆!”这一次没等龙颜大怒,旁边的太监已经厉声呵斥出口:“朝堂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金吾卫,拿下这个疯妇!”
金吾卫闻声而动,阮青枝却不跑,甚至都没往夜寒身后躲。
夜寒也没动,仿佛丝毫不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直到金吾卫即将扭住阮青枝的时候,皇帝沉沉地开了口:“罢了。朕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回去叫你父亲好好请两个人来教教你规矩,下去吧!”
阮青枝闻言转身就走。
夜寒立刻拱手道声“儿臣告退”,快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给朕站住!”皇帝拍桌怒吼。
夜寒立刻站住了。阮青枝还要走,夜寒伸手拽住了她。
皇帝看着这一幕,直气得眼前发黑,好半天都没缓过来。旁边两个小太监见势不妙,忙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太后在旁边有些坐立难安,只得板起面孔训斥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跪下!成什么体统!阮家丫头,你是疯了不成?”
地上早已被人遗忘的凌霄嘿嘿地笑了一声:“恐怕不是疯了,而是觉得自己有了大功,就可以不用再假装温良贤淑了吧?”
皇帝闻言立刻推开太监,抬头看先向阮青枝。
他分明记得这丫头不是这样的性子。
上次重阳节宴的时候,她虽也是一般的伶牙俐齿,但在君臣尊卑上极其有分寸,颂圣都颂得别出心裁,一幅画一篇话哄得他高兴了很多天。
今日再看,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莫非真如凌霄所说的那样,有了大功,就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才只救了一座城而已,想要功高震主,只怕还早了点!
倒是另外一个,既有功高震主的资本,也未必没有功高震主的野心。
皇帝看向夜寒:“这丫头的性子,是你宠的?”
“不是,”夜寒面无表情,“儿臣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性情了,多半是她父亲宠的。”
阮文忠跳起来连喊冤枉:“陛下,陛下啊!这孽女自幼便是目无尊长,臣妻在世时每每与她